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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 狼狈


  “您大可放心,这客栈有人守着,保证您会是安安全全分毫无损。”秦旭是不打算再和她多话,抬步向着门口走去,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身道。

  “您要说是哪家诡术,许是您也听过。”

  “紫玉封魂半、云、家。”

  “这么一个凶兽,慕城也得小心些,多有得罪,还望您见谅才是。”

  秦旭说了什么客套话陆斩红是一概不知,她咬着牙皱起了眉,低声道。“果然是他们,自己栽了就算了,还要拉我们下水……”

  掌心中的联络始终暗淡着,叫她攥的更紧了些。

  陆斩红这边咬牙切齿,希望皇储能有所联络,水和烟那边则是心生怨气,她也算是强者,被几个少年缚住手腕压向前方,不满的很。

  “我说,你们这么用力,我的手腕很痛啊。”水和烟挣扎了两下,可身后的少年对她根本不做理会,叫她忍不住低哼一声。“我就是个侍女而已。”

  “侍女还不知道什么叫做闭嘴?”秦旭眯着眼睛嘲笑一句,懒散的威胁道。“本少爷若是看你不爽,可会叫人掌你的嘴教教你规矩。”

  水和烟呼吸一顿,暗自咒骂起来,她扫见身旁少年衣领上翎羽卫的标识,立刻知道前方领头的,应该是秦家分宅的那位小少爷秦旭。

  她心中暂且不算太过焦急,想来既然是秦家人出面,就不会在慕城中过于嚣张,最后还是要转手到慕家,时间也足够殿下想办法弄她出去了。

  就是不知道去查半云的那伙人究竟是谁,秦家必然参与其中,是否也会有慕府的手笔?

  拐过街角,秦家分宅的灯火逐渐明亮起来,大堂与院中虽然暗着灯火,但二楼处倒很明显能看见有人,对方推窗向下一望,又将窗户关合。

  水和烟没在这短短时间看见对方的模样,只是眼见着秦旭不是带她往宅子里走,而是好像要去地下,急忙出言道。“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她见秦旭转身向后望来,立刻步下骤停被少年们推搡的身子一歪,长发散落在肩上,艳丽的模样之上神情柔弱。“我真的,只不过是个侍女……”

  翎羽卫的少年们看不见一般继续拉着她向前走,不过这些人反正也不是她的目标,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仍然落在秦旭身上。

  “你还是省省心吧。”秦旭才懒得和这女人较量什么,反正进了地下,对方就再也没有搞出这么一副模样的机会了。“行了,你们几个,还不走慢些?”

  不过怎么说呢,有人演戏给自己看,不看白不看不是?何况水和烟模样不差,确实也是十分养眼,他还怕她反抗呢,正好叫她减少些警惕。

  水和烟见引诱起效眉头一挑,可秦旭的表情又让她觉得有点同预料不一样,只能眼看着对方推开地下室的门,随着几人往地下走去。

  秦家地下更像是圈养牲口的地方,两侧皆是木栏牢房,并不算深,最里拐角处放着把十分舒适的圈椅,圈椅前华贵的小几与这地牢格格不入,桌上新茶在杯中蒸腾起烟雾,又被一只纤白的手递至唇边。

  那边叠着双腿,掌间握着一把短鞭把玩的人——

  慕流央。

  水和烟心中一冷,瞬间反身将押着她的少年踢至一旁,掌心雷电光球迅速膨胀起来,只是翎羽卫的少年们却默契的并不上前。

  “停下。”

  又是魔鬼般的命令。

  水和烟有所防备,自然不会被其影响太多,可只一瞬间的疏忽也叫少年们将她按倒在地,双臂被迅速卸去,扭在背后。

  那些少年的能力出乎她的意料,太过轻敌的后果就是如今下颌贴着地面,双臂疼痛,但这并非绝境,若想逃出,哪怕自损些也是能够做到的。

  面前只看得见那人华绸织就的下摆,慕流央弯下身,短鞭贴着她脸颊滑下,将那张艳丽的面容抬起,声音轻慢。“怎么,觉得自己还有活下去的价值?”

  水和烟紧闭着嘴,她确实可以死在这里,只是她并非一般的半掌成员,对于皇储来说她的存活相当重要,所以暂且她还不会考虑自尽一条。

  她总会从这个地方逃走。

  慕流央喉中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叹,水和烟眼见着秦旭走到她面前,将下颌掐开,药粉被倒入口中,她立刻周身暴起雷电,只是少年们轻易闪躲,而手上覆着光辉的秦旭压根不当回事,强行喂下了药剂。

  那些雷电迅速流入地下,最后消失无踪。

  “这东西真的管用?”秦旭不知道席故霜那家伙还会调制毒剂,抑制命魂,这也该是相当高等的药师了吧,东亭怎么净是些天才?

  最重要的是,那家伙看起来像个好人,没想到主方向攻居然是毒药,可怕、可怕……

  不过目前最可怕的人,果然还是完全进入审讯状态的慕少主吧,秦旭浑身一抖,心说如果楼上那个也参与进来的话,他是绝对在这地方呆不下去的。

  是不是该让翎羽卫年幼的几个先走啊?

  “如何?”

  慕流央没搭他的话,坐回圈椅问向水和烟,而发现自己连爆裂命魂自尽都做不到,水和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呼吸急促起来。

  想个办法……她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冷汗已经从发间掉落落在眼睫上,眨眼的时候连视线都完全遮住,使得耳边的话语越发清楚。

  “我早就说过,要让我知道元凶是谁,我非要把他的命魂挖出来不可。”慕流央语气还算是温柔,一双兴味盎然的冰蓝眸子中,倒映着水和烟狼狈的模样。

  “我该叫你半掌首领……还是水和烟?”

  ……

  桑衍悄无声息推开了门,正是黎明,树上的黄襟鸟也尚在沉眠。

  她一手将扣子系起,指下是衣襟处暗色丝线绣成的附珠花,被她向上提了提整理整齐,她向前两步站在院中,左右一望,又向着屋顶看去。

  被高大树木遮住晨光的屋顶上,白狼并未发觉院中的丁点动静,呼吸平稳尚未苏醒,连一只幼雀从枝上探头,啄着他散落的白发都不知道。

  桑衍也不知自己唇边挂着笑意,只是叫黑雾沿着房檐漫上,至莺雀身旁,将白发轻轻一动,莺雀便受惊后跃,在枝桠间探出头观望着。

  她没再继续打扰对方,自后阁慢跑着踏上东亭主道,开始了晨练。

  三年院那边已经能听得到比武台上的高呵了,不愿意参与其中的学生们都在分流至一二年院的几个藏书阁,看见主道上有人匀速跑过,纷纷向着小路躲避,然后继续低声交谈起来。

  桑衍逐渐向着正门处跑去,准备绕过客院去白楼看看许行素有没有猝死在那里,不过路过客院前供给回返学生们的暂居的时候,听见院中传来破空之声。

  这声音她确实十分熟悉了,于是步子慢下,走至围墙边两步蹬了上去,院中舞剑的红衣青年似乎注意到了她,但却并未因此停下。

  慕流央心情很好,手上的剑虽然轻飘飘没什么力度,可剑风却在身侧如游龙般织做密不透风的一道防线,正如他城府之前示人的轻盈笑意一般。

  桑衍不习剑,可自小和慕流央一处,无数次见过他在东亭院中起舞般挥剑的模样,也能看得出,他如今的剑势确实和小时候有些不同了。

  这人年幼的剑极为果断,轻归轻,可一招一式绝不缠连,如今却绵绵一片,虚虚实实混在一处,看他抬剑时候似是犹豫,等接住这一招才知是千钧之重,往往一步退后就失了制胜先机。

  对于如离火或陆斩香这般真正的习剑之人,慕流央的剑显然是太过轻巧,不过落在旁人眼中,这剑影与红衣翩跹交织,倒是一番极美的盛景。

  一直坐在枝桠间的苏猗湖正是如此心思。

  她一手挡开树枝,没发觉长久维持着同一姿势已经是手臂麻木,瞧着对方剑出剑收,身子从原本的隐蔽处向外探出,足尖也不自觉悬空轻点。

  苏猗湖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喜欢的缘故,怎么都觉得对方是好看的过分,束起却仍旧不听话散落的长发、红衣下比起寻常男子略显纤细的腰身、就连因用力而绷紧的瘦削腕部,都叫她心念一动。

  这个人……

  就在她脸颊泛起红晕,唇中喃喃有什么吐出的时候,近在咫尺处,传来了语气平淡但一听就是调侃的少女声音。“怎么不下去看?”

  “桑、桑衍?!”苏猗湖只觉得胸腔里的那东西瞬间被吓停了,她试图扭过身子,可是麻木的腰身没有做出回应,叫她一轱辘向着院中跌去。

  红影轻如鸿雁,将跌落的苏猗湖接在臂弯,慕流央就着将对方环在怀中的姿势收剑,望着正跳下墙头的桑衍问道。“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路过。”

  桑衍的回答十分简短,她本来是不打算打断对方的,只是没想到苏猗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不过瞧慕流央出手的速度,显然是早就知道她在这儿了。

  苏猗湖也清楚这一点,她原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恼怒的推了慕流央一把,叫那个还缠在她身上的青年向后退去,自顾自揉了揉自己发麻的手腕。

  “既然来了就一起吧。”慕流央并未揭穿对方,从一直侍在门边的侍卫手中接过了食盒,放在石桌上一一摆开。“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桑衍居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不过听到对方后一句,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叫慕流央布菜的动作一顿,虽然有所猜测但是没问出口。

  果然,那个白衣男人……

  当他的眸子转到不情不愿倚在石桌旁,眉眼间还带着恼怒的苏猗湖时,却霎时间清明过来。

  就如同他不该与苏猗湖在一起,可无论谁来劝说他也不会放弃一般,那白衣男子是谁、是否于桑衍是良人这也并不重要。

  只要桑衍乐在其中,慕流央自然不会干涉任何事情。

  “倒也不是着急的事情,若你有事……”慕流央绝对不会直说想和苏猗湖单独用膳什么的,但其实他也有些担心,桑衍要是走了,苏猗湖没了呆下去的理由,说不定会恼羞成怒扔他一个人在这儿。

  桑衍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白狼睡得那么沉一时半会也醒不来,倒不如坐在这儿老老实实当苏猗湖的理由。

  这二人都这般亲密了,任谁来看也只会认为是伴侣,可实际上至今没说过确立关系的话,本来沟壑便难以跨越,若他们再犹豫些……

  “半云家的人找到了新的落脚点,许是在府西。”见此慕流央也没多劝,他分出一碗甜汤,放在苏猗湖面前,将汤匙递在她手中。“苏小姐请?”

  苏小姐?

  听着不顺耳的很。

  苏猗湖心中疑惑这人怎么突然又叫回了苏小姐,前几日不是还猗湖长、猗湖短的吗?

  可这话当然是说不出了,只能抿着唇气恼的灌下一口,太着急烫着了舌头又不能表现出来,咬着牙忍住,面色平静的一言未出。

  慕流央偏过头掩着唇不敢真的笑出声,没看见只抬手的动作,苏猗湖就已经在瞪他了吗?只得轻咳一声继续讲道。

  “个人赛的时候这二人必然会来东亭,不知还会不会继续生事。”

  听他说起半云兄妹,桑衍这才想起昨日听东亭里的学生传言,慕城城北有间客栈被烧,晚上又是封城,便出言问询道。“慕城里怎么了?”

  “也没怎么,烧了他们的客栈。”慕流央话说的轻巧,显然是对此十分满意,继续道。“趁此封城搜查,把三皇子妃逼了出来,还有,那位半掌首领。”

  “水和烟?”桑衍的猜测是正确的,但她确实也没想过那人的身份居然会是半掌的统御之人,立刻问道。“在秦家分宅吗?”

  正愁着药引无处得知,可又找不到皇室之人呢。寻常的半掌不过是死卫,既不知晓也绝不会透露,不知道从水和烟嘴里,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嗯,秦旭在审。可惜皇储跑的够快,不然……”

  慕流央的话叫桑衍动作一顿,随即咽下白粥说道。“皇储不在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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