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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 中毒


  封庭的门被轻轻敲响。

  桑衍站在门边,似是早发现了在门外已经犹豫半天的少女,她抬起头随手将门打开一些,门后少女神色不安,惊慌的后退了一步,齐肩短发自肩颈滑落,她见桑衍只是平静望着自己,许久才小心翼翼探出身。

  “那个、我,我的名字是水和烟。西疆学生。”水和烟在桑衍身边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请问……慕流央在吗?”

  “流央?”桑衍沉默的注视令这少女更加慌张,猛地低下头连手指都握在了一起,叫后方仍在谈论着什么的慕流央与许行素,也注意到了这边。

  见桑衍望着自己,慕流央走到门口,低着头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水和烟终于鼓着勇气开口道。“慕少主,我们出去谈好不好?”

  “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听不得的?”许行素在不远处问了这一句,水和烟慌忙抬头,她喏喏几声没能说出话来,最终手扯着衣角,硬是一言不发。

  慕流央显然是不认识这人,但这人神色焦急,似乎真的有要事相告,他与桑衍对视一眼,随即跨出封庭,冷冷落在身后一句“走吧”。

  水和烟惊喜的抬起头,却发现面前的人已经走到了身后,只得小跑着跟上去,慕流央步子很快,水和烟跟着费力,而前方人突然停下,她一顿步险些撞上去。

  “什么事?”

  离开封庭不远处的林中,慕流央转过身,而水和烟四处一望,以最小的声音询问道。“慕少主,不知道西疆的阴谋,你了解多少?”

  少女显然是知道这般贸然出言,是无法得到信任的,但也想不到更好的措辞了,她一双眸盯在慕流央脸上,似乎这样能给自己一点勇气似的。

  “西疆的阴谋?”慕流央打量着声音发颤的少女。

  西疆最不接受是背叛,只要背叛西疆,身份低些就是直接处死,冒着这个风险跑来警告他的少女,又究竟是为什么呢?

  “皇储想要杀了你。”水和烟没等慕流央回答,便语速极快的解释道。“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但是、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猛地抬头,手指向北方,似乎将全部希望都压在了那里。“你可以跟我去北门外!只要你看到那个就一定会相信了!”

  慕流央怀疑的目光十分冰冷,可是少女已经是孤注一掷,并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就在少女咬着唇唇边泛起一抹血色的时候,对面红衣的美人终于收回了目光,声音悦耳,却带着威胁。

  “如果我没有在北门看到什么值得看到的东西……希望你到时候,能好好考虑一下要该怎么去解释。”

  水和烟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住了,她小小的吐一口气,跟到慕流央身侧,用畏惧但坚定的声音回答道。“你一定会相信我的。”

  北门外仍旧是一片荒芜,在令人有些恐惧的寂静中,少女仍领着他向更西处走去,不待慕流央出言,便首先停下,自怀中取出一小瓶药剂。

  “这个,中了这个的毒,就绝对没办法参加团体赛了。”水和烟手中的玉瓶只有拇指更长些,但看她小心的模样,显然很是忌惮瓶中液体。

  水和烟步下轻踏,掩埋于灰土之中被她逐渐揭露的,是某个大型阵法的一角,此时这些尚未被完善的刻印泛着干燥的灰色,被灰尘填满缝隙。

  她不需多言,慕流央已经明白过来,以他为饵,诱桑衍等人前来,陷入阵法之中,如此团体赛东亭一方便是不战自败,一个很合理的阴谋。

  “所以,你又是为了什么理由?”这一切为真并不能说明什么,水和烟明明是西疆出身,又为什么要选择将这一切说出来呢?

  “我、我……”水和烟摇了摇头,她向着一旁走了两步,又走回他身边,似乎是想拿出什么东西给慕流央看,只是有些不方便,在慌张之下,直接将手中玉瓶递给了慕流央。

  慕流央并未对少女直接碰触过的玉瓶做出防备,在接触的一瞬间,仍是一副怯懦表情的水和烟,手上用力将整瓶药剂捏碎,按在慕流央掌心,伴随着些微刺痛,断口已经划破手指,将药剂带入。

  几乎是第一时间水和烟就被甩到了一旁,同样被刺破沾染药剂的水和烟毫无不适,站在不远处,唇边勾起一个绝不属于少女的笑意。

  “任务完成。”水和烟衣领处显然画着通讯的刻印,声音带着些很少会在少女身上出现的风尘之气,她眸子一转,盯着慕流央继续说道。“好,我还在观察。”

  命魂处传来的剧痛牵引至四肢,叫慕流央控制不住的蜷起身来,他低声喘息着攥紧了五指,牙关紧咬,眼看着确认他失去行动力的水和烟,走至他身前。

  水和烟很是警惕,虽然伸出了手却没有挨在慕流央脸上,她将对方仔细打量一番,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手腕一抖,袖中滑出一只匕首。

  虽然接到的命令是只下毒便可,但既然这人如今已经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倒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方便,反正将之带离学院的‘水和烟’,也会死在兽潮之中,慕流央自然也是和她同一个下场。

  “……什么人,派你?”慕流央声音很低,显然是用尽了全力,他艰难的抬起头,只是额上滴落的水迹顺着眼睫滑下,模糊了视线。

  这是什么毒?

  全身的血脉都如被绞断般疼痛难忍,也仅仅是凭靠伤口沾染的一丁点剂量,而水和烟明明也同样暴露在药剂中,却没有中毒,是因为她提前服过解药,还是因为这药本就对人类无效呢……

  “这你也许早有猜测,何必我多说一句?”仍在以通讯交流的水和烟一顿,随即用拇指推开刀鞘,那把平凡无奇的匕首缓缓贴在慕流央颈侧,逼着他抬起头来。“传闻中的慕少主果然是个极美的人,倒是可惜了。”

  “我不知,还请这位姑娘为我解惑。”冰冷的刀锋挨着脸颊,慕流央些微眯起天青色的眸,声音尽可能的平稳,但唇边笑意也是十分勉强。

  “你还是到地府继续猜测吧。”水和烟看出这人只站着不倒下去,就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显然药确实是起了效用,便也不打算再拖延,低声对着通讯那边说道。“记得帮我向主上邀功。”

  匕首撤开一些,就在挥下的瞬间被一句‘放下’制止,水和烟没料到慕流央还能动用诸神,手指一松匕首掉落,下一刻纤细脖颈被用力捏住。

  她并未慌张,抬膝撞在慕流央腹部,对方立刻弯下腰身体一颤,后退了几步靠在了树边,虽然是低着头不断喘息,但看不出是否还有还手的余地。

  水和烟摸了摸自己被捏的生疼的颈侧,自地上捡起匕首,没有再一次贸然尝试,而是盯着慕流央不断后退,然后消失在了荒原之中。

  慕流央松了口气,用小臂撑着树干艰难直起身,疼痛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可是命魂如同漏了个洞似的,身上的力量在不断流失,他皱着眉望向不远处树梢上一只小型罗燕,低声命令。“过来。”

  罗燕向这边走了两步,在第二声命令传入耳中的时候,彻底停住了脚步,它好奇的望着慕流央,然后一扭头扑扇着翅膀飞入天际。

  他的诸神消失了。

  那瓶药剂之中,有什么抑制住了他恢复力量的能力。

  至于是什么人能够做出这种事情……还用猜测吗?必然是知道他身世的半云兄妹,不能直接出面,所以借由正好想阻止东亭参赛的皇储之手。

  这荒林中不知还有没有野兽出没,水和烟等人绝对是在前面阵法处继续完善陷阱,他如今这幅剑都拿不住的样子,一个人不可能回到学院,只有继续向北方去,如果能进入慕城就好了。

  慕流央直起身,有些艰难的扶着树向密林中走去,时不时有鸟类在树冠上一跃而起,可他耳中只剩下隆隆心跳,连鸣叫声也听不到。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以皇储警惕的性格,许是从拿到的药剂中分了一小点来试探,也就是说绝不致死,时间也不会维持很长,只要能撑过今晚……

  他非要把元凶的命魂挖下来不可。

  慕流央突然停住了步子,不远处,是个身披斗笠的中年男人。

  ……

  “三四二页……”许行素将手中厚厚的一本书翻过一页,指尖沾染了些红色墨迹,抵在桌面上自两个诡异刻印之中一笔穿过,他停下动作,望着自己画下的完整阵法,犹豫了片刻。“这可得画了一百次了吧。”

  “一百二十六次。”一旁的桑衍站在窗前,挨着窗的手指下是燃着的黑焰,黑色焰火顺着墙爬出很远,将所有能照进光亮的地方都遮了起来,若不是屋正中一个亮着白芒的阵法,怕是连手指都看不清。

  那些黑焰正从极高的地方跃至半空,但当脱离开桑衍的掌控之后,也仅是一息便炸开轻微的烟火,消失不见。

  “就是这次了就是这次了。”许行素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屋中昏暗的颜色,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将整个朱图按在自己掌心,被完整转印过去的鲜红痕迹如燃烧般烙入皮肤,在他手掌上留下了一团模糊不清的伤口。

  黑雾探出将其掌面刻印连着皮肤快速腐蚀掉,药剂则适时自半空丢下,冰凉液体敷在掌心,很快恢复到没受伤之前的样子。

  又失败了。

  好像还没有什么事情能为难他这么久,许行素疼都顾不上,翻开自己记下的步骤一步步检查,想知道到底是在哪步出了差错,片刻后,他叹一声气将整本笔记合拢,呆坐桌前两眼放空。

  桑衍坐到他身边,那些黑焰瞬间攀下窗栏,窗外日光射入房中,照在一旁的书架上,她二指捏住许行素手腕,查看连红色痕迹也消失了的掌心。

  “明天继续。”桑衍当然知道,黑雾腐蚀便是从他掌面生剜下一片肉去,就算有药剂帮助愈合,一天来上十多次也不是什么好事,瞧这人,不已经疼的连叫唤都不会了吗?

  “就差一步了桑衍,我不知道这一点差在哪儿。”许行素觉得那只手已经麻木的连屈伸都感觉不到了,他做了个简单的抓握动作,确定自己没有残疾。

  刻印必须要有足够韧性能承载力量的容器,所以能够被画在身上的都是些简单或力量稀薄的阵法,力量稀薄代表着崩塌的速度加快,也就是使用次数减少。

  如果不能在身上刻印永久性阵法,许行素便无法将其视为新的刻印方式。

  同他平时使用的那些不同,这个朱砂涂抹的阵法若是画在人身,会在半个时辰内将人彻底撕碎,且力量一旦嵌入进去,几乎没有抹除的办法,若不是桑衍在这儿,他也不敢贸然尝试。

  “你还年轻。”桑衍觉得许行素大概是差在了经验上,他知道自己是对是错,知道如何修改错误的假设,但却缺少逐一排查错误的方式和心态。

  显然是年轻学者的通病。

  太着急证明那个无法通过二年院考核的许行素,并不是一无是处了。

  “……是啊,我才这么小一点。”这话从比他还小的桑衍嘴里说出来,偏偏十分有说服力,许行素趴在桌案上,用拇指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那才刚刚是能够活满百岁的人族寿命的五分之一。

  他本不用着急的,几乎所有学者初露锋芒的第一个命题,都在三年院二十五岁左右,提出并不代表着完成,等完成命题,也便是出师的时候。

  对他来说还有太多要学的,而这一切也早得很。

  可是……

  悄悄抬眼看向正用手指碰触桌上刻印的桑衍,许行素抿着唇,不自主攥起了手指。

  “行素。”桑衍低声叫他,许行素急忙将所有的心绪收起,抬头看向对方手指,桑衍只是碰触在那个半成的刻印上,指尖便红了一片,她伸出手,露出黑色衣袖下白皙的手腕。“直接画在这里。”

  “这怎么行?!”许行素提高了些声音,转印已经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了,若是直接画下去,就算是桑衍也……

  “没关系。”随着桑衍呼吸,黑雾犹如一层纱织外披般罩在她小臂。“来,画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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