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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说好了不哭的……


  张鲸起身去了。

  但要说神秘,准确地说,应该是朱翊镠神秘而不是张鲸。

  这一点冯保很清楚。

  他一个人坐在锦琴前,久久不能平静,想着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京城,心头终究还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楚。

  但被万历皇帝解除司礼监掌印的职务,现在想来他也并不觉得奇怪。

  本来他就是依靠李太后维系下来的嘛,如今李太后一心向佛不管政事,万历皇帝当然没有顾忌敢动手了。

  与张鲸交谈前,他心中存有很大疑问;可如今与张鲸交谈完,他心中依然存有很大疑问,只是重点不同。

  之前觉得有朱翊镠在暗中帷幄,他怎么也能留在万历皇帝身边,可最后的结果为什么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而现在他知道了这居然也是朱翊镠的主意,那疑问又来了:为什么朱翊镠要忽然改变主意?

  尽管张鲸没有明言,但好像也已经点出来了,那就是张鲸比他更适合留在万历皇帝的身边。

  这的确是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对此冯保自己也认同。

  可他依然觉得,相较于张鲸,他还是有许多优势,并非张鲸所能比的。

  在京城谁能比他知道得多?

  在紫禁城谁有他的根基深?

  在大内谁能有他的心腹多?

  ……

  绝非自吹自擂,这些张鲸都不是他对手。张鲸唯一胜出的地方就是,现在深得万历皇帝的信任。

  但如果仔细一想的话,有这一点其实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深得万历皇帝的信任比什么都强。

  万历皇帝强势得连李太后都要一心向佛了。毫无疑问,这时候抱着万历皇帝的大腿当然最好使。

  至于朱翊镠为什么忽然同意解除他司礼监掌印之职,到底是否真心认为张鲸比他更合适留在万历皇帝身边,还有没有其它方面的考虑等等……看来也只能问朱翊镠本人了。

  由于万历皇帝这道旨意来得实在太突然,让冯保震惊一直没缓过劲儿,本来要找张鲸问陈泰欢为何被杀一事,结果张鲸来了他也没问。

  无论杀人者是否有心,反正他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呢。

  外头的京营兵士和锦衣卫都守着他指定不让他乱窜,直至明日一早将他送离,哦不,是驱逐出京。

  就像当初驱逐高拱一样。

  当初笑高拱,如今高拱在九泉之下肯定也在笑他吧?

  不过转念一想,比起张居正,冯保觉得自己还幸运得多。

  看看张居正的下场……生前所有的荣誉否被剥夺了。而且,万历皇帝虽然尚未颁旨,别个或许不敢想,但冯保知道抄张居正的家已成定局。

  这样一想,冯保多了些释然。

  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朱翊镠,毕竟陪伴、见证了这么久。

  其实,刚才问张鲸“何去何从”时,他并非随口,而是希望张鲸明确告诉他去江陵,因为那里有他的梦。

  很可惜张鲸什么也没说,宁可用拙劣的琴艺为他弹奏一曲。

  曲意很明了。

  不就是劝人看破红尘要活得逍遥自在吗?不就是劝人莫贪恋名利官场而要寄身于悠悠天地间吗?

  张鲸并没有告诉他想要去的地方。

  那他明日离开京城去还是不去呢?

  人生总有遗憾、迷茫。

  不过眼下他还要安抚府上的家丁仆役。抬眼透过火苗,他看到自张鲸出去后,外头的家丁仆役陆陆续续地来到客厅内外,跪着一排又一排。

  尽管被万历皇帝解除大内总管的职务,但现在他还是这个府邸的主人,近百家丁仆役都看着他呢。

  冯保喊了一声管家。

  管家进来。

  冯保缓缓站起身来对管家说道:“下头的人,都跟了老夫多年,如今我已经无法照顾他们了,你多安排些银两散给他们吧,让他们各自谋生去。”

  “老爷……”管家哽咽难鸣,这时候不知说什么好,涕泪纵横。

  外头的家丁仆役也听见了。

  冯保平常待手下人极好,堪称一个护犊子式的人物。

  所以,尽管冯保在外的名声有好有坏,可他总为府上的人排忧解难,施舍银两从来没有亏待过谁。

  一旦他骤遭变故,府上的一应家丁仆役都惊得木头人似的,断没有一个人幸灾乐祸,无不悲伤。

  此刻,听到他对管家这般吩咐,都悲戚地忍不住啜泣起来。

  也不知是谁掩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竟带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顿时间,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已是呼天抢地哭成一片。

  因为真情流露,个个哭得真切,冯保听着心里头更是觉得酸楚,瞧着外头东一堆西一伙跪着的人群,他又想到了树倒猢狲散这句话。

  最近他总告诉自己不要哭,可看着这般情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从袖筒里摸出一块儿手巾揩了揩眼睛。

  “老爷。”管家抽泣地喊了一声。

  冯保一抬手让管家出去。忽然,他猛地一转身,双手操起那具锦琴,狠命地朝地上一摔。

  锦琴当即破碎。

  管家没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老爷。

  看着老爷,唯有两行泪水直淌。

  只听冯保双手向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奴婢明日就要离开京城,恐怕今生今世再也没有机会服侍您了,只能在这里向您道别!祝娘娘福体康安!”

  为了不在下人面前失态,冯保竭力保持了他孤傲与镇定。

  可当他对空说完那番话,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任浑浊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管家连忙出去了,他知道老爷性子好强,不希望下人看见这般模样。

  而此时的李太后,还在慈宁宫里守着一盏孤灯,敲打着单调的木鱼,嘴里虔诚地念着佛经。

  对万历皇帝的决定以及冯保府里发生的一切,她并不知情。

  当然,也没有人敢通知她。

  包括慈宁宫的管事牌子付大海,都被万历皇帝禁足在慈宁宫。

  这般解除冯保司礼监掌印之职,本是惊涛骇浪的一幕,可在万历皇帝的精心布置与策划下,就这样收场了。

  李太后在慈宁宫只知念经诵佛,听不到任何外头的消息。

  心腹冯邦宁已被拿下,此刻正在老家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另一心腹徐爵也已经不是原来的徐爵了,他人去了江陵城。

  还有一位心腹陈泰欢莫名其妙的被人做掉,尚不知什么原因。

  那解除冯保的职务,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似乎也合情合理。

  的确不会掀起一丝波澜。

  能掀起波澜的几个人都因各种原因“失职”不在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

  况且现实是,当你得意时,或许有人关注你在乎你;可当你失意时,真没几个人关注在乎你的下场与去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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