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情劫篇（三）
庆功宴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过去了。
宴会结束以后，谨渊又去了一趟灵渠。
“老婆婆，请问您见过那位，叫林芸的女子吗？”
“没有。”灵婆看着一位姑娘跳入转生洞内。
灵婆继续喊道：“下一位，凡人叉叉。”
看着叉叉跳入转生洞，灵婆转身，发现谨渊还没有离开。
“这位仙人放心离开吧，我自会替你好生看着的。”
前些日子因为要备战灵猴一族，走的匆忙。如今没有什么事，谨渊打算就在这里候着。
“我正好无事，就在这里等等。”
就这样，谨渊等了一万年。这一万年间，他隔一段时间就回来一趟灵渠，先问问灵婆有没有见过林芸，然后什么也不干，站在原地看着。
好像这时间，对谨渊来说毫无概念，他只想等他想等的人。
灵婆问他：“仙人，你都等了一万年了。你想要等的人，还没有来吗？”
“不急。”
怎么会不急？这一万年，难熬的不是等待，也不是寂寞，是一点也找不到有关于她的音讯。他连一点希望都没有，漫无目的地等了一万年。
谨渊回到天庭，无芳殿中，他看见崇明坐在殿内花园里等着。
“天叔。”谨渊行礼。
崇明问：“阿渊，你去了这么些年，可曾有收获？”
谨渊早就习以为常，这么些年，一直都没有林芸的影子，他也一直坚持着。
万一哪一天就成功了呢？
“没有。”
崇明看着谨渊脸上的失意，道出来：“谨渊，人死以后，不愿转生。许是生前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和侮辱，你这样苦苦等待也是没有意义的。”
“天叔，我明白。”谨渊看着无芳殿内的花，天庭里的雪梨花落了不少，他重复：“我都明白。”
“谨渊，我且问你，这一万年的等待，值得吗？”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愿意做便做了。即便是几十万年，我也等得起的。”
神的寿命，实在是长，几十万年甚至百万年。
“你等的起，可天帝天后未必等得起。倘若她永远不醒，你作为天庭太子，难不成一生不娶？”崇明一顿，有些不忍心说破：“更何况，她只是凡人，难不成，日后她还能做天后？”
如今谨渊已经一万六千岁，确实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可她一直为了那个凡人等着，天帝天后也无能为力。
“若说娶妻，天叔今年整整八万岁，不也没有娶妻？”
崇明无话可说。
谨渊接着说：“再说，古往今来，也不是说天帝便一定要娶妻。”
“胡闹！”崇明拍着身旁都石桌，火辣辣地说：“天帝子嗣单薄，你是唯一的儿子，若是你还不娶妻，那天界日后的繁荣怎么办？”
谨渊转身离开，只留下背影，向房中走去。
“不是还有知月吗？”
崇明看着谨渊远去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天上一天，凡间一年。
天界一万年，凡间三十年，武迟垂暮，自从尉迟渊离开以后，他也曾派人去寻找过，可这江湖之中便再未听说过。
令他困惑一生的问题，那个一生追求皇位无所不用其极的五皇子，为何会突然退了位，把自己的皇朝交给一个外人？
他想着尉迟渊临走前与他说的话，猜想他是要去找谁了。
他的身子越发不济，所幸自己子嗣绵延。
见证了前朝大魏夺嫡的灿烈，这一朝倒是格外安宁。他早早就退了位，把皇位交给了自己的大儿子，自己便天天逍遥自在，写起来剧本。
续写尉迟渊和林芸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宫内有一位德才兼备，却不受宠的皇子，且叫他阿渊。
机缘巧合之下，他认识了，一位叫芸儿的女子。”
写到这里，武迟回想起来林芸。自己生前只见过她一面，可这一面，令他永生难忘。
皎皎如月，皓皓如星。阿罗多姿，洁净如雪。
他继续写：“那位女子乃明月族的后人，明月族，人如其名，那位叫芸儿的姑娘，长相也是如皓月般皎洁。许是怕见了太多世俗，玷污了身上的皎洁之气，这位芸儿，终生都戴着斗笠。
唯有一次她摘下斗笠，是为了救出皇子阿渊。
那时阿渊被匪盗包围，命悬一线，芸儿与他背对背，分别对敌，杀出一条生路。
后来阿渊在战场上打仗，一向不爱参与俗事的明月族圣女芸儿竟然也愿意跟随阿渊。
阿渊在战场上昏迷，芸儿就背着阿渊，行了无数个日夜。这明月族本就是世外之物，是世间唯一知晓蓬莱这世外之地的族群。她带着阿渊，去到东海，在海上漂了几天几夜，老天爷也可怜芸儿的真心，把小舟到了这蓬莱。
最后在芸儿的努力之下，阿渊可以说是死而复生。
阿渊从小就见过皇宫的人心裹测，却被芸儿的赤城之心打动。”
武迟想了想，神话故事就是要好听才好，尉迟渊后来干的事太过荒唐，林芸的下场又太过凄惨。就改了一个结局。
“从此两人，双宿双飞，归隐林间，不问世事。“
后来这个故事，由于是皇帝所做，流传了近百年，也是凡间最受欢迎的剧本。这剧本也被改成各个版本，唱戏的有，茶馆里讲故事的也有。
天界三万年过去了，凡间过去百年。武家朝廷后人不幸，逐渐没落，陈国崛起。
林芸呆在无间地狱也三万年了。三万年，除了谨渊的爱，什么都磨平了。
包括林芸，早已习惯了这三万年。
但她后悔，甚至是恨。恨一切，最恨的是自己。轻信他人，还得家破人亡。还恨自己，意气用事，若是知道用断月剑惩罚他人，会导致自己来到这无间地狱，她怎么也不愿做。
无尽的痛苦，寂寞，恐慌，哀嚎，黑暗。没有规律的温度，冷热交替。让人无法忍受。
她躺在地上，双眼无神，眼里满是绝望，头发散乱了一地。她逃了无数次，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一只鬼想逃出地狱，趁着所以鬼灵都在注视着林芸，他想要溜走。
无数妖怪齐声喊：“把他拖回来！”
那只想逃跑的鬼被活生生拖回来，路过林芸时，林芸胸口上的伤痕隐隐发光。
鬼眼前一亮，从胸口钻入林芸身体里。
林芸胸前的伤口开始大片大片地流血。无数鬼怪闻到血的闻到，也不管那只妖怪，开始疯狂的包围住林芸。
“血！是血！”
血让这沉寂了万年的无间地狱兴奋起来，他们看到了重生的希望。
这里的鬼，几乎都是两万年前仙魔大战时的魔族残魂。只有林芸，连残魂都没有，只剩下一魄。
一只鬼怪仔细闻闻流在地上的血，高兴地喊：“是凤凰血！”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霎时间，千万只鬼魂冲出来，把林芸抱住向上捧起。林芸被捧向空中后落下，又被捧起，像是看到了什么宝物。
她只觉得冷……
众鬼开始发力，用尽自己毕生法力，甚至不系是生命，换林芸渡灵成功。
原本林芸应该去灵渠转生，可因没有魂，只有魄，来到了这无间地狱，饱受了三万年煎熬。
大漠之上，林芸带着斗笠，风吹起，林芸回头看他。
林芸的头发在风中凌乱，斗笠被吹得很乱，偶尔扬起，偶尔看得见她的眼睛。她笑魇如花，嘴唇红艳，发丝吹到她的脸庞边，林芸一直回头看他。
她骑马起得好快，她的脸渐渐消失，尉迟渊想加快追上她。
可他怎么也骑不过林芸，就这样看着林芸消失……
谨渊醒来，这样的梦做过不少。他来到玄玉冰棺前。
三万年，谨渊等了三万年。他的眼里的温柔，三万年还是没有消散。他这样看着冰棺上的女人。
“若是你醒来，换我躺在这上面，也未尝不可。”
“还好，你还愿意来到我的梦中。”
不知为何，原本好生生在玄玉冰棺里躺了三万年的人身，突然化作了无数灵蝶散去。
原本的身体化作一片空白。
谨渊一下子慌了神，双腿险些站不住，扶住一旁的房柱才得以支撑。
木门被灵力冲开，灵蝶全部飞出房间，飞入花园之中。
谨渊奔向花园，却见到一群灵蝶在花园之中飞来飞去。
一众仙娥放下手中的事，来到花园里面观赏。
“谨渊上神。”
谨渊来不及理会，看着园中的灵蝶发怔，他看着这些灵蝶，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突然，几只灵蝶消散，谨渊立即动用法力，防止灵蝶继续消散。
可非但没能护住那些灵蝶，那些灵蝶反而像泡沫一般，法力一碰便消散。
他只能放手，看着林芸肉身化作的灵蝶，眼睁睁消失在眼前。
谨渊，天界第一战神，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他失落地来到灵渠，灵婆都被弄得有经验了。还没等谨渊开口，她便说：“没见到。”
谨渊笑笑，这次他没有再等，回到天界。
他要来一壶酒，散下头发，到天砚台独自饮酒。
天砚台不在天界，是一处异常偏僻的地方，几乎没有人来。
幼时，天帝时常带他来这里。什么也不做，就站上一会儿。
这里空旷，只有中央有一个小亭子，亭内有一个石桌，两个石凳。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始终不觉得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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