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劫篇（十九）
林芸住在罗云殿，是宫里专门给讲学先生和门客住的偏殿。
尉迟渊回宫的事情很快传开，尉迟明知道后气的咬牙切齿。
他撕碎画有林芸的画卷，这是他以前一笔一划画上去的。以前有多认真，现在就有多心碎。
“林芸，尉迟渊都这样了你都能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他淡笑：“那我便要让你看看，这天下终将会是谁的天下。到时候，整个华极都要受你的牵连……”
尉迟渊回了景仁宫，贵妃娘娘看着尉迟渊原原本本地站在她面前，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
“渊儿，让母妃好好看看。”
“娘，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尉迟熙嘟囔：“都说了让母妃信我师父，哭了一个月，都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
贵妃娘娘拉住尉迟渊的手：“渊儿，明日我们好好去谢谢那位姑娘。”
尉迟熙扒拉着手里的珠宝，眼睛都没看一眼贵妃：“你别去打扰我师父清净就好了。”
尉迟渊明白母妃做不到对她视如己出，可自认对她也没做什么，尉迟熙如今怎么对她这般敌意。
“熙儿，好好说话。”
尉迟熙心里憋屈，尉迟渊不在宫里，这一个月个贵妃心情不好。自己没少受贵妃讽刺，她最开始还忍着，后来就冷言冷语对贵妃了。
“也对，血浓于水，你们母子自己叙旧吧！我自己找我的师父去……”
尉迟熙不管不顾地跑向罗云殿。
罗云殿里除了宫女以外全是男子，林芸一入宫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尉迟熙在外面问宫女才找到林芸的住所。
尉迟熙敲门。
“谁啊？”
“师父，是我。”
林芸听是尉迟熙的声音，走下床开了门。
“熙儿，你怎么来了？”
尉迟熙满脸委屈：“我母妃不喜欢我，我皇兄也不帮我说话。师父，你入宫也不来看我。”
林芸蹲下去抱着尉迟熙。“好了好了，那你住师父这。”
尉迟熙和林芸躺在一张床上，她们在华极还没有这样睡在一张床上过。
“熙儿，尉迟明有没有为难你啊？”
“有，他可凶了，天冷了也不给我衣服。”
林芸握紧了被窝里尉迟熙的手。
尉迟熙笑得像天使一样，语气轻松快乐，完完全全忘记了刚才景仁殿的不愉快。
“师父，你给我讲故事吧。”
“你想听什么？”
“就听师父的故事吧！”
“我想想啊……那就从师父小时候说起吧。师父没见过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在师父的记忆中，就没有这两个人。”
尉迟熙撇撇嘴：“那师父，你会难过吗？”
“不会，我师父待我极好。在我心里啊，我师父就是我的阿母。”
林芸继续道：“师父七岁以前只是个下人，那时候过得不好。性子也就冷了些。师父练功很刻苦，刚开始是因为怕自己练不好就会被丢下，后来是为了报答你师尊的恩情。”
尉迟熙天真无邪：“不会不会，师父不冷，师父救了好多好多的人，他们都很感谢师父。茶铺的老伯伯就是啊。”
尉迟熙的话让林芸心里面觉得暖暖的。
她真的像一个天使一样。
林芸把手一挥，蜡烛熄灭了。
林芸低声说：“快睡吧，时候不早了。”
第二日，尉迟渊来找林芸。
尉迟渊还在反复练习，究竟要怎么敲门好。林芸就发现门外的身影，提前开了门。
尉迟渊刚想开口，却被林芸打断：“别吵，熙儿还在睡。”
他们走入花园，确定四下无人。在自己家里和做贼一样。
尉迟渊：“我昨夜里命人去调查了武家事情的来龙去脉。武家是兵部尚书，有两个儿子。长子当时已经在南疆当差，镇守边关；武迟当时还在考试，准备上任副将。可就是那时候，有人上奏说边关军粮紧缺。军粮都是武家掌管，开始是说宫中记账的司计出现了问题。后来尉迟明就上奏，说这件事有蹊跷。到后来莫名其妙就翻案了，成了武家栽赃陷害。欺君之罪，武家株连九族，唯独武迟悄悄活下来了。”
林芸很认真地听：“实话相告，我两年前在南疆见过尉迟明。”
“真的？我的暗卫并没有打探到这件事……”
尉迟渊的暗卫是他一手选拔的，能力不俗，居然有他们都打探不到的事情。
尉迟渊：“想必尉迟明这件事也是做的极为隐秘了，就连我都查不到。他肯定想不到，他恰巧在南疆碰见了你，你又要调查这件事。”
“你现在有什么怀疑？”
“我怀疑送往南疆的军粮是尉迟明私藏了……我近日会去把司计的账本拿出来。军粮数量庞大，太过显眼，尉迟明无法运送，想必会在南疆就倒卖。若是那时尉迟明殿中进账一笔，也就说的通了。”
林芸都没有想到这点，她心里暗自感叹尉迟渊的心机和城府。
“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别人，包括尉迟熙。以免打草惊蛇。”
林芸：“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暂时没有，你在宫里注意安全就好。这几日我母妃父皇可能会来找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一向不爱参与这些的林芸，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经开始战队尉迟渊了。
林芸这几天就在宫里陪尉迟熙玩，有空就下下棋。她棋下的很差，连尉迟熙都比不过。偏偏还不服输，怎么就下不赢一个小姑娘了。
“再来再来。”
尉迟熙这时候开始教起林芸：“师父，你下棋太莽撞了。你不仅仅要吃我的旗子，还要护着自己的棋子才行啊。”
远处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
林芸知道，这也是情理之中，尉迟明不会不防。
尉迟明自从军营一别，对林芸就像变了一个人，从曾经的无微不至到无话可说的地步，林芸觉得这样挺好，就像尉迟熙说的，清净。
尉迟渊去宫里找来账本，两年前的账本了，又旧又多，而且字迹也模糊了很多。
他一本一本的看，常常看到深夜，每天只睡三四个时辰。
他特地嘱咐过贵妃娘娘，不要去见林芸。贵妃娘娘最听尉迟渊的意见。
两年前的账，终于对的上了。尉迟明户下进了几万两黄金。
但是这还不够，除了物证，还要有人证。
尉迟明和尉迟渊的几个兄弟，也纷纷来过承坤殿看望尉迟渊。
外人看了，俨然一副兄弟和睦的模样。
可实际上个个暗藏心思。
四皇子尉迟瑞是同尉迟明一起来的，尉迟瑞是战队尉迟明的。毕竟尉迟明夺得皇位的几率最大，他自知自己争不赢，索性早日找个靠山。
尉迟渊写上一封信，交给暗卫亲自护送给武迟，信上交代尉迟渊找到武家灭门一事的证据。并且把自己的猜测都写在了信上。
他曾经与武迟一同在一个地方读过书，有几分了解武迟的为人，是个聪明人，不至于善恶不分。
信送到武迟手中，武迟似乎早有预料，看到这封信时也没有过多的表情。
这几个月武迟在牢里也思考了很多，尉迟明无缘无故救自己一命，确实蹊跷。
武迟问：“殿下怎么说？”
暗卫：“殿下说，请大人与我们回京城。殿下已经安排了住处。待查明真相，一定会还武家一个清白。”
武迟在尉迟渊暗卫的护送下回了京城的一处别院。
时隔多年再回京城，却早已物是人非。
京城的雪下的晚，冬月有半月了才开始落。
入宫以来尉迟渊第二次来找林芸，尉迟熙也在林芸房里住下了。
屋子里放着暖炉，华极没有这些习惯，林芸总觉得屋里闷热，喜欢在外面透气。
尉迟渊披着夹袄披风走来：“下这么大的雪，你怎么不去房里？”
“热。”
尉迟渊想把自己的披风解下送给林芸，想想还是作罢。
“多穿点再出来，当心染了风寒。”
尉迟熙也不记仇，之前尉迟渊凶她的事情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尉迟熙听见尉迟渊的声音，从房里跑出来：“皇兄！”
尉迟渊刮一下尉迟熙的鼻子。
“你也穿这么少。”
他转头对林芸问：“尉迟明……没来找过你吧。”
林芸：“没有，不熟。”
尉迟渊嘴碎，轻飘飘道：“那和我熟？”
林芸：“生死之交呢。”
尉迟熙从地上抓起一个雪球，朝尉迟渊身上打去。
“皇兄，看招！”
尉迟渊也抓起一个小雪球，像尉迟熙打去。
那个雪球足够小，打在尉迟熙身上不痛不痒。
兄妹两人玩闹，林芸默不作声地看着。
尉迟渊拿起一个雪球，林芸身上一凉，发现被自己身上多了一些雪。
“林姑娘，你也来啊。”
林芸：“幼稚。”
说罢便自己冲进雪里，和他们一起玩闹。
尉迟明的眼线看见这一幕，赶去给尉迟明汇报。
“殿下，今日五皇子去罗云殿了。”
尉迟明以为尉迟渊是坐不住了，与林芸商讨计谋对付他。
“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他们只是在一起打雪仗。”
尉迟明手里喝茶的动作一顿，她这样冷的人，竟然也有这样与人嬉戏玩闹的时候？
停顿的时间很短，尉迟明喝了一口茶：“继续盯着。有事向我汇报。”
“是。”
尉迟渊察觉到眼线已经走了，扔下手里捏好的半个雪球，停下来对尉迟熙说：“熙儿，皇兄累了，今日就先玩到这里。你先回房，改日皇兄再找你玩。皇兄还有话对你师父说。”
尉迟熙回房。
尉迟渊看到林芸的手被冻的通红，刚刚玩的尽兴，忘记林芸穿的单薄了。
心里骤然一疼。
“下次不准穿这么少了。”
林芸当然知道尉迟渊此行前来可不是和她打雪球的。
“说正事。”
“武迟入京了，尉迟明还不知道。”
林芸越发猜不到尉迟渊的心思了：“你有何打算？
尉迟渊：“账本我也看好了，尉迟明户下载武家出事那段时间进了几万两黄金。现在只需要武迟指认出是谁救的他，还有他在盐池对我动手是受谁的指示就行了。”
林芸这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自己已经参与太多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家仇，她却搅和进来。
她有些犹豫了，自己不是不喜欢参与这些吗？
她安慰自己，尉迟明作恶多端，以后未必是个好皇帝，自己这样算是为民除害了。
尉迟渊继续道：“只是这并非易事。送武迟入京容易，不让尉迟明发现却难。假以时日，尉迟明很难不发现端倪。只能一击毙命，不能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
林芸这才发现尉迟渊的狠毒，事情考虑的面面俱到，未雨绸缪。未来的每一步都像是被他计划好了的。
多少人是他手下的一步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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