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在吵闹的帐篷中，一盆冷水浇下来，昭沁赫然睁开双眼。
舞台中央的异族少女跳着轻快的舞蹈，周边是粗野的异族人，从毛皮的服饰来看，是北奴族的商人。
昭沁愣在原地，一旁的老女人惊讶道：“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帐篷装束华丽，男人饮酒畅谈的声音落入昭沁耳畔。
她根本听不懂这群人在说什么，迷茫又震惊地望着四周。
“这是痴呆了？”老女人毫不留情地揪住昭沁的耳朵，看着她痛苦的反应，“怎么不说话？”
昭沁并不明白老女人在说什么，看着她愤怒的深眸，一张扭曲沾满脂粉的脸映入眼帘，吓得昭沁更说不出话一句话来。
老女人不耐烦地呼唤身边其他人，“把她带下去，丢人现眼。”
昭沁浑身湿透，看着满屋子的宴客，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被拖走，被带到另一处帐篷。
北奴族的女人身材高大，五官浓艳，她轻蔑地看着昭沁病怏怏的模样，道：“被摸两下就晕过去，我看是装的吧！”
昭沁茫然地注视着女人鄙夷的神色，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在寒冷冬天显得非常单薄。
她在确信眼前一切都是真实后，向女人求助。
“这是哪儿？”
女人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显然，她不会说中原话。
昭沁曾经和章刀宪在北境躲追兵，只会一定蹩脚的语言，磕磕巴巴和她沟通起来。
“你脑子被撞傻了？”女人疑惑地看着昭沁。
昭沁不知道怎么表达失忆，只能尴尬笑笑，努力听懂女人的语言。
“你不记得我叫韩娜木了？”
昭沁摇摇头，她明明记得自己死在去北境的路途中，靠在章刀宪的掘奔缓缓沉睡，显然是要上西天的节奏，没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出现在北境，身边没有章刀宪，又穿成这副模样……
“不过就是被人推了一下。”韩娜木嫌弃地看着昭沁，“竟然就失忆了……”
“这里是北境高城立穆将军的地盘，至于我们……”韩娜木心中又气又鄙夷，“是这里的□□。”
昭沁脸色苍白，看着女人满眼不屑，想找她拿一块镜子给自己。
“就你这丑脸，照什么镜子？”韩娜木并未理会昭沁，嫌弃之后，把她扔在小小帐篷中，扬长而去。
昭沁最终在小小的帐篷中找到一面镜子，镜中女孩额头上有伤疤，面部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被人虐待过，这和她原本发长相只是相似。
发愣许久，昭沁才接受现实，自己恐怕是借尸还魂到了另一个已死女孩的身上。
傍晚时分，十多个女人挤进这破旧的小帐篷中，开始洗漱准备晚上迎接客人。
一旁胆怯的小姑娘给她们送水喝，站在昭沁身旁。
“听说你失忆了？”小姑娘问昭沁，她见昭沁一脸茫然，“韩娜木说得没错，你真失忆了，你现在只会说中原话？”
昭沁惊讶地看着小姑娘，点点头，从小姑娘的外貌来看，很有可能是混血。
“我是贞木丽丝，我会说中原话。”贞木丽丝高兴地拉着昭沁，“虽然失忆，但你活着就好。”
“这是哪儿？”
贞木丽丝说的日期换算过来，昭沁确信是自己死后的时间，她死在秋季，而如今正好冬季，她所处北奴族将军的地盘。
“明天，我们的首领会来这儿。”贞木丽丝激动地说道。
她给昭沁送来一块奶质糕点，却被昭沁拒绝。
“你不吃？”
“我……”昭沁只是下意识想到自己对奶制品过敏，不过突然换身体，她尝试放进嘴里。
“中原的皇帝已经死了，现在上位者只是一个废物，首领打算攻打中原。”贞木丽丝与昭沁闲聊起来。
昭沁复杂地看着她，“李淮虞他真的死了？”
贞木丽丝愣了一下，想起昭沁说的人就是中原的皇帝，她认真点头，“我听说他掉下悬崖，尸体都被狼群啃食，他可是首领最头疼的敌人，竟然这样惨死……”
“明日首领就来了，早点歇息吧。”贞木丽丝与昭沁睡在一起，看着她额头的伤口，“明日你就别出去了。”
翌日清晨，天气寒冷，贞木丽丝让昭沁继续在棚内养病，听到老女人在外面凶巴巴的话，她急忙穿戴好，和其他漂亮的姑娘一起出门。
又换了一群人进屋，昭沁知道她们昨夜经历了什么，急忙起来让开位置，学着贞木丽丝给她们端来食物。
就这样养伤好几天，昭沁能出去活动，观察四周。
午时，人手不够，昭沁被叫出去。
大帐篷中全是粗犷的男人喝酒，说着昭沁听不到的外语。
贞木丽丝小小年纪手脚很快，她帮着昭沁应付客人。
昭沁低垂着头，心中发狠，冬季开始大规模的侵略，她瞥了一眼在外吹着寒风的同族百姓。
北奴族抢掠粮食，又抢夺女人，践踏男人的尊严。
也许是昭沁的目光太过明显，连贞木丽丝都忍不住提醒昭沁。
昭沁低垂着头，在角落中等候吩咐。
今日前来的贵客中就有当初的熟人。
漠刹伊微眯着眼睛，看着昭沁发愣的神色，他觉得这个女人很像当初的安庆公主，眉眼之间很像，神态也特别像。
他好奇地问身边的将军高城立穆。
高城立穆喝酒后微醺，笑着说道：“我哪管这些，你要是喜欢，今晚就安排送到你帐篷去。”
抢来的粮草在今晚分配完毕。
昭沁看着他们的暴行，心中盘算着想办法放走所有俘虏。
没想到傍晚时分，就被几分粗鲁的男人拉走。
韩娜木嫌弃又疑惑地看着昭沁，“首领的人……什么时候看上你这个病怏怏的女人了？”
昭沁吓得一身冷汗，紧紧地抓着一旁贞木丽丝。
贞木丽丝高兴地告诉昭沁：“以后你就不会被欺负了，首领看上你了。”
男人身材高大，容不得昭沁挣扎，拖着就离开。
周边的人都诧异地看着昭沁挣扎，女人开始议论。
昭沁被洗干净丢到帐篷之后，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寻找帐篷中的利器。
倘若漠刹伊在此处死了，必定又会引起那群血腥暴力的北奴族大乱，攻打中原的进度就会推后，虽然她会死，但是死得值得。
昭沁找到一把割羊肉的小刀子，乖乖地坐在软床上，警惕地看着帐篷门口。
夜晚，昭沁一只保持这个动作，看着摇摇晃晃进来的漠刹伊，她已经做好必死之心。
漠刹伊站在另一方，瞥了一眼床上被装扮好的礼物，轻蔑一笑，“叫什么名字？”
漠刹伊道：“一点都不怕我？听说被我手下带走的时候，不是叫得撕心裂肺吗？”
昭沁唯有的恐惧是在杀了他之后，要面对一次激烈的死亡。
漠刹伊本怀疑过她是卧底，只是派人查询之后，才知道她在帐篷生活多年，是个混血儿，并没有叛徒的嫌疑和可能性。
他刚才进来还是醉醺醺的模样，现在是清醒，让昭沁的刺杀行动不太可能。
漠刹伊轻蔑笑笑，只是觉得女人的眉眼确实很像昭沁，如今她警惕烦闷的神色更像，不由地伸出手。
昭沁捏紧小小的刀子，只要他再靠近一些。
漠刹伊可不墨迹，脱掉腰带，他佩戴的项链是用狼牙制成，也扔在柔软的地毯上。
身为前任首领最小的儿子，原本不该他继任，只是谁让他杀了那么多兄弟，脚下的血肉尸体多大让人震撼，眼眉也戾气十足……
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说了一串话。
漠刹伊的脸色瞬间沉下来，眼眸含着血色，嘴里咒骂了一句。
昭沁呆呆地看着他快速离开，心中懊恼不已，就在刚才她差点就能杀了漠刹伊。
寒冬之夜，下起茫茫大雪，昭沁穿着单薄的衣衫回到帐篷，冻得浑身颤抖。
“你回来了？”贞木丽丝高兴地拉住昭沁，“听说汉军打过来了！他们怎么突然来袭击我们？”
昭沁看得出来所有人的紧张，说明汉军势如破竹，她望着外面寒风大雪，如果今夜不救人，恐怕外面的俘虏都得死……
“有衣服吗？好冷……”昭沁道。
天真的贞木丽丝给昭沁拿来一件衣裳，“今晚首领都出去了。”
“你早点睡。”昭沁道。
深夜，昭沁看着帐篷内的女人已经睡下，她蹑手蹑脚地靠近俘虏，依旧有十多个人在看守。
昭沁看他们昏昏欲睡的模样，壮着胆子拿来酒水，递给他们。
“这女人哪里偷来的酒？”
酒的诱惑实在太大，再加上身体原本主人在这儿生活多年，几个男人都认识她，所以毫无防备地喝下。
俘虏被冻得瑟瑟发抖，他们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昭沁的一举一动。
昭沁看着醉醺醺的看守人，焦急地望向俘虏，想尽办法打开铁笼子。
俘虏诧异地看着异族少女，在寒风大雪中，她裹着的头巾也被吹散，趁着巡逻的人没来，昭沁开始翻找钥匙。
铁笼前站着的青年被一块黑布包裹着，一双好看的眼眉紧紧盯着昭沁，怕她打乱今晚的计划。
昭沁找到钥匙后，对上青年凶狠的目光，吓得后退两步。
“我放你们出去。”
熟练的中原话让青年目光渐渐变得温和。
原来还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就可以被放出来。
青年在黑布下勾唇一笑，寒风大雪抖落一身，“好。”
“快走吧。”昭沁昨日就摸清楚了路线，想带着众人离去，走了两步，看他们不动，“走啊。”
青年眼眸露出轻蔑的情绪，早就躲在暗处的护卫纷纷冲出来。
夜深人静，他们的刀子很快，血液流到昭沁的脚边，她吓得后退两步，惊诧地看着这群虚弱的俘虏。
刀子很快落到昭沁的脖子处，“要杀了她吗？”
他凝望昭沁许久，想到她刚才所作所为，摇头道：“暂且不杀。”
昭沁震惊地望向他，从雪地中胆战心惊地站起来，颤抖着双手想要抓住他，声音让她无比熟悉。
站在远处的护卫杀意地注视着昭沁，他们挡在李淮虞面前，忠心耿耿不容外人靠近。
寒雪落在昭沁乌黑的头发上，她微微张着嘴，想要叫出他的名字，只是这样的场合下，似乎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李淮虞指挥着所有人踹了将军的老窝，瞥一眼那奇怪的姑娘，眼眸并未多少怜悯的情绪，混杂着血液的白雪显得诡异。
“淮虞……”
李淮虞回头望着远处的黑夜，也许是风声和思念太盛，幻听了。
九死一生之后，更想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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