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馋
裴同池喜滋滋地收好签, 往一中的校门口走去，步伐跳跃，意气风发。
其实他不是在刚刚才看到鹿以意的。
校门口的少女还不知道自己非常瞩目，身形玲珑, 裹挟着火红的小旗袍, 喜庆又可爱。
她仰着脸看着面前高个子的少年, 似乎说了什么话，一下子笑开了, 脸上洋溢着漂亮的笑容。
随后低下头, 拿着求来的上上签，果断地塞进面前人的黑色书包里。
裴家的车就停在马路边，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这一幕被他出车门时偶然瞥到。
裴同池收回目光，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
可恶。
反正也没有他的份。
……有些失落。
他甩了甩头, 自我嫌弃了一下, 压掉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情。
“小公主！”
他一如既往，高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奔跑过去。
结果下一秒，鹿以意看过来, 眼睛闪闪发亮。
她背在背后的手拿出来，是一只相同的上上签：“看！我求来的上上签，你也有！”
你也有……？
“这支是给你的！”
裴同池脑中还没反应过来, 身体已经开开心心地抢过了她手中的桃花签。
他带着桃花签向里走，忽然短暂地怔愣了一下。
当时省队落选的时候, 他在想什么呢。
那天考试的时候就觉得不妙了，不幸的是，他发烧发得很严重。家里人劝他不要上，对于家底丰厚的裴家来说, 竞赛结果如何、进不进省队没有那么重要。可他偏偏执意要来，父母拗不过他。
头脑一阵阵地发涨，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为了热爱的学科，咬牙做难度极高的竞赛卷。
手抖得都握不住笔，字母和数字的符号，在眼前逐渐变得扭曲。
草稿纸上的字迹也越来越潦草。
等到最后写完整张卷子，眼前的场景已经开始发黑了。
回家以后，他第一次发了整整一周的高烧。
他在的班级是最好的实验班。
竞赛结果出来的当天，教室的门被“哗啦”一把甩开。
拿着一张白纸名单，物理老师大口喘气，站在班级的门口。
他第一次见到老师那么喜悦的表情。
“竞赛成绩的名单出来了！我们班有二十位同学获得省一等奖，三位同学进了省队……”
教室里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欢呼声，有的同学甚至踩上了桌子。
他唇角也跟着微微勾起，但很快又隐匿下去。
进省队的，只有三名。他心知肚明，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果然他获得省一，却没有如愿以偿进入省队。省队要求前20名，他正好卡在21名的位置。
“太可惜了。”物理老师摇摇头，“小裴啊，你就差了一道题的答案，一分的差距，就能进去了。”
一道题的答案，他忽然想起视线朦胧时看到的草稿纸上的，歪曲数字。
——他抄错了最后一个答案。
物理老师脸上的兴奋逐渐褪去，面对向来喜欢物理的学生，担心地道：“裴同池，你没事吧？”
一向笑容满面的少年，把表情隐藏在脸颊的头发下。有些略长的刘海，在他桀骜不羁的脸上投上一层阴影。
他没有说话。一向性格敢打敢闹，现在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低低地回答一声“我没事”，单手拎起书包，走出教室的门。
那个下午的黄昏，远得有些冷。
直到今天，他重新参加高中的物理竞赛，对知识点手到擒来，身体健康，精力充沛。
唯一不太行的，大概就是又和谢矜言在同一个考场。
考试考到三十分钟，那位清冷矜贵的天才学神早早完成卷子，掐着点准时交卷离开。
嚯。真酸啊。
有人在外面等了不起？
裴同池听到他离开的声音，一下都没有抬头看，继续埋着头，专心又仔细地算着自己的公式。
他的包里，可也有求来的上上签呢。
考完竞赛，走出教室的门，包里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响。
他打开手机，发现收到了一条关心短信。
来自周友。
“周老师：
考试考得怎么样？臭小子，今天没有再感冒吧！身体好了，就给我考一个第一回来！”
音乐旋律奏响的第二遍，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
裴同池对着明亮炫目的日光，摘下紫框眼镜，再倒腾一下自己的发型。
没错。
自己也是非常帅气的！
意到上头时，他“咔擦”来了一张自拍，发送动态，潇洒配文。
——“[照片jpg]
你怎么知道我是188长得有点像吴彦祖家有私人飞机出门坐迈巴赫脚踩迈克尔乔丹亲签球鞋喝路易十三刚刚还参加物理竞赛（cpho）准一等奖准未来国家队成员的男高中生？（汤臣一品）”
鹿家的下午时间，无比温和闲适，弥漫着海盐清新的气息。
鹿以意换了一身印着卡通美食的居家服，闲来无事，于是咸鱼一样地躺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半阖长长眼睫，刷朋友们的动态。
大沙发，这是他最爱的地方。
沙发软得像云朵，而且能以一个较偏的角度，照到玻璃墙面下融融的太阳。既避免了紫外线的毒射，又能享受暖洋洋的日光。
刷新。
下一秒。
裴同池的一张大脸跳了出来。
无比自信，无比张扬。
“……”
怎么刷到鬼图了！
鹿以意无意识之中喊了一声：“草。”
下一秒，他忽然之间反应过来，刚刚的声音是他本音，忘记伪音了。
？？？
都怪裴同池啊！
有话好好说，为何忽然背刺兄弟！
可怕的是，谢矜言在和他同居。
他要是听到了，猜出一点蛛丝马迹，这可怎么办！！
求求了，谢矜言千万不要这时候出现在一楼啊！！
“鹿以意。”少年冷质沉静的声线在身后响起，不轻不重，“刚刚是你的声音吗？”
“……”
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怕什么来什么，这就是幸运e吗？？
鹿以意感觉自己的表情有些僵硬。
他像是新入人类社会的机器人一样，一顿一顿地回头。
谢矜言正从厨房出来，一身淡漠的白色衬衣，修长的手中拿着一杯刚刚冲好的咖啡，热气腾腾，浓香四溢。
应该是为了冲咖啡，他袖口微微卷起，腕骨突兀而有力。
一拳下来能砸死人的样子。
鹿以意：阎王叫我三更死，我特么一更就去！
他硬着头皮，切回原来的甜甜少女声线。
“没错，我会……我会一点伪音。”鹿以意犹豫了很久很久，艰难地说。
不要啊！现在不能掉马啊！
他谨慎地回答：“我会、一点、少年音……”
谢矜言长睫微微垂下，瞳仁清清淡淡地看着他。
压迫感十足。
鹿以意内心直呼救命，表面上装模作样地咳嗽：“咳咳咳嗯。”
他装作自己来回切换声线的样子，又切成了少年音，声调扬起，让自己听起来毫不心虚：
“哼，想不到吧。”
“……”
谢矜言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这个说法，目光淡淡，神情似笑非笑：“你还真是好兴致。”
“我以后会少说的。”鹿以意切回少女音，苦着脸说，“夹死我了……”
他了个去，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自己说自己夹子音。
夹个鬼啊……
明明在伪女音的时候才夹啊！
谢矜言：“夹？”
他沉吟几秒，给出夸赞的评价：“挺天然的，鹿以意，你在声音方面天赋不错。”
鹿以意已经关掉手机，心如死灰了。
他平平地回答：“谢谢。”
男主！我求你你快走吧！
只是谢矜言还没有打算走的样子。
他抿了一口咖啡，目光落在他印满美食的家居服上，清浅地说：“不过你对于家居服的审美……”
鹿以意：“？”
男主你管得好宽。
自己家里还不是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吗，他还觉得大花裤衩子最舒服呢，没穿出来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穿这件吗。”他坐起身，伸手指指上面的炸鸡和薯条，微微一笑。
终于轮到自己扳回一城了！
鹿以意意味深长地说：“这是一件，能让所有男人都发馋的衣服。”
谢矜言：“……”
也许是鹿以意最近的生活过得太顺心，于是第二天他就遇到了一点新的挫折。
新的一节舞蹈课，与此前不同的是，顾诗云拿着一个单反相机走进舞蹈室。
身边的同学们熟视无睹，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鹿以意看着顾诗云打开单反，架在教室正中央，头顶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疑惑问号。
“是这样的，顾老师是一个舞蹈类型的博主。”姜稚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地告诉他，“经常会在上课的时候拍一些vlog的素材。”
鹿以意：“……”
他忽然有了一种可能的不妙预感。
课堂正式开始。
今天先练习的是串翻。
它是一个持续的转圈动作，要求腰部挺直，保持头部稳定，上半身不断“立圆”翻转。
更重要的是，脚下要一直起跳、转圈，向一个方向直线移动。
很容易做着做着就晕了。
鹿以意做得很认真，于是很成功地转晕了自己。
顾诗云拿着相机，扫视一圈整间教室，最终目标明确，对准鹿以意咔咔一通拍摄。
他眼前天旋地转，转着转着，忽然听到一声干脆利落的声音。
“等等，看镜头！”
什么叫做看镜头？
在超高速的旋转中，他的视线对上了闪着红光的单反摄像头。
鹿以意：“……”
他早该知道！
顾诗云笑眯眯地和他挥挥手：“加油，动作很标准！我会剪辑下来发在网上，你在回去以后，可以自豪而骄傲地给家里人展示你课堂学习的成果！”
鹿以意：“……”
这种事情不要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神眼里：
每一个动作背后，都有一个千疮百孔的渣男。
（从来不信一见钟情这种简单的喜欢，只是看评论区的时候有些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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