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5章、吼,我来了
炭坑村有一个传统，外出的年轻人要接受村里长辈的祝福。
三天后的一大早，村书记陈七月，村长，老辈，亲戚来到陈大山家中，今天，陈恬将离开家乡踏上自己的人生道路，所以大家都来了。
去年，陈国海的弟弟陈国伟也是这么离开家乡的。
陈大山给乡亲派烟，原来的老书记陈庆言便一声咳嗽，用他独特的苍老声调道：“时候不早了，国海娃儿，过来。”
陈恬对于这种乡村风俗十分新奇，闻言过来道：“老书记，什么事？”
“咱们炭坑村自宋开山门以来，有一个传统，外出的后生仔须随身带三件东西，我今日受祖宗，受乡亲们所托，交给你这三样东西，希望你不要忘记一句话：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拿好了。”
陈庆言从衣袋里掏出三样东西。
平安符、家乡水、泥炭土。
平安符是用山林木头雕刻，红漆金线，绣了一个八卦。家乡水则是一个小泥罐，内中装的是炭坑村唯一一口水井的水，泥罐是隔壁村泥观村的产品，泥炭土则是炭坑村特有。炭坑村自古以来烧炭，炭坑里的泥土都是黑的。
陈恬接过，瞬时心中沉甸。
这传统恐怕千年历史，千多年来外出的年轻人很多，回来报答乡亲父老的却没几个，但是，乡亲们依然在坚持这个传统，依然抱着希望，期盼出去的年轻人有朝一日回来报恩。
他虽然不是陈国海，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却被感动了。
“我现在就是陈国海！”他内心对自己说，于是抬起头，手捧三样祝福，眼神坚定道：“老村长，各位乡亲，我陈国海过去浑浑噩噩，但是乡亲们没有抛弃我。借此机会，我要告诉乡亲们，我陈国海也不会忘记乡亲们。有朝一日我发财了，一定回来建设家乡，让大家过好日子。”
“呵呵，你这娃娃有心了，一切随缘，不要勉强自己。现在时代变了，只是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能坚持这个传统，将香火代代相传，永远记住是炭坑村人，记住是一个华国人，我们也就心满意足啦，一路平安。大山，不要回头。去吧。”
陈大山叼着烟，一脚踩下油门，呼……，摩托车启动。
父子俩没有回头，绝尘而去，目的地——县城汽车站。
陈国海要去的可不是县城，县城太小了，那里容得下他这条大鱼，他要去省城打拼，吸气。陈大山对此没有意向，年轻时，他去的更远。
县城和省城几百公里，必须坐长途大巴才行。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长途车站。
停放好摩托车，陈大山没有立即回去，而是悄悄塞给陈恬一千元，低声道：“出门在外，安全第一，身份证、钱包要收藏好，实在不行不要勉强。”
陈恬一下子头大，他很清楚家里没钱，其实他现在可以说是千万富翁，却苦于没有借口，无法留给家里，没想到陈大山反而偷偷给私房钱。
三天前，他从禾新公司的地下仓库搜刮不少，十袋钱，虽然是零收，不全是红色毛爷爷，却也不少，三千七百多万呢。
“爹，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拿着。我还有，带身上以防万一。我年轻的时候一次被小偷偷光了，饿了三天，教训深刻，从此以后，我都是把钱分开收藏。”
陈恬微笑，心想：“要是现在，**都保不住。”便开玩笑道：“修理店的老鼠很多。”
“呵呵，爹的钱要是藏修理店被老鼠吃掉，就不是大山师傅，相反，那时候我饿了三天倒是吃了不少老鼠，后来——”
说到这里打住，脸上出现犹豫。
陈恬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半小时开车，便道：“爹还有事。”
大山想了想，从裤袋摸出一张黑白旧相片，递给陈恬：“这是你亲生母亲，还记得不。”
陈恬接过来一看，因为是黑白照，差不多二十年，已经模糊，只能见到大概，有些地方都脱落了，想了想点头：“还有些印象。”
“你四岁半那年得了脑膜炎，幸亏救回来了，后来我坚持回老家，你娘死都不肯，虽然跟我回来了，哎，结果还是走了。走的时候我答应把你抚养成人，因为我们都担心你。谢天谢地，你终于开窍。我想你应该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娘。出去外面，万一遇到了也好相认。”
陈恬晃了晃手里的旧相片：“现在在哪？”
陈大山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这些年我曾经去过她说的家乡一趟，那里的人都不认识，好像是凭空出现似的，后来我就彻底死心了。”
“那你告诉我是——？”
“你开窍了，长大了，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没别的想法。其实，这些年来你娘对你很不错，是你那个舅舅混账。”
“嗯，我现在知道了。娘对我们兄弟两都不错，这件事爹不用放心上。”
“这就好，这就好。”陈大山眼泪有打滚，急忙道：“我给你去卖买灌水。”转身离开。
望着陈大山的背影，陈恬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切其实都跟他无关，在情感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是因为占据了陈国海这个木讷大木炭的身体——忽然，内心一震：“陈大山是个厚道人啊，对陈国海的好绝对第一等，对那个离开的女人也是一辈子忘不了，否则——”
“想什么，给，到点了，去吧。记得写信回来。”
“爹——我走了。”陈恬提起背囊，忽然将一千元赛回会给陈大山，“爹买个手机吧。”闪身进入剪票口。
高速公路上，想起陈大山最后傻愣的表情，陈恬就想笑。
穿越这个时空前后一个礼拜，炭坑村的人留给他很深的印象。望着车窗外忽闪而过的景色，内心不断想：“老百姓其实很容易满足，为何洋鬼子总是妄加指责呢？”
深思中，省城汽车站到了。
全程高速，仅仅四个小时，从县城到省城刚好是中午。
出车站，陈恬忽然来上一吼：“我来了！”
登时惹来四周怪异的眼光，某路人嘲笑：“又一个乡下来的。”
另一个声音则在陈恬身后响起：“要打仗了，省城一日游一百元，就差最后一位，马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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