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赤血丹
014赤血丹
“是我让管家帮我找到这些留影石，说是对你恢复记忆有所帮助。”
青竹把荷包里的留影石全部都倒了出来，零零散散不是很多，七八个的样子。
有善从小跟林惠然一起长大，如果说除了陛下谁还希望她尽快的恢复记忆，恐怕就是这个衷心的奴婢了。
青竹看一下她，微微输送灵力，画面再次浮现在半空中。
那是林惠然及笄的时候。
一身素色华服的林惠然朝着留影石的方向一笑，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少女眼中少年的影子。
那少年不断靠近，女子的容颜渐渐清晰，留影石里响起少年的声音，比之前的更稳重，声音很轻，「你及笄了，可以嫁给我了。」
这次留影石里有了少女的回答，也是轻轻的，「嗯！」
“林家娘子没有高深的修为，心脉受损是必死的结局。”
这是她第一次用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讨论她自己，这种感觉倒有几分新奇。
林惠然摆弄桌上散碎的留影石。
这里面有一多半，都是林惠然和容献相处的画面。
留影石是珍贵的东西，也只有这位凤子龙孙拿来当作哄人开心玩意儿。
这是她刚醒来的时候容献帮她搜集的，说是帮助林惠然恢复记忆。
她再次想起了南才人那张脸，那身装扮，不故意摆弄小表情小心思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即使她就是本尊，即使她穿上那身玉色衣服，也和影像里面的林惠然相差千里。
她永远做不出那样平和淡然的模样，那是金银堆出的富贵，那是玉露琼浆养出来的娇嫩温雅。
而她不是。
林惠然说出自己的猜测，“我脑海中残存的记忆是从这里面挑选的吧。”
醒过来的林惠然不是全然没有记忆，而是很少，知道自己和一些人物的关系，比如林家的女儿，比如未婚夫是陛下。
巧的是所有的记忆，都和这些留影石的影响有关。
青竹，“是摄魂术。”
林惠然并不吃惊，虽然她一度有些排斥这些记忆，可也不是猜测不出来，“先以封印封住原来的记忆，然后用摄魂术让我记住这些零碎的记忆，让我相信自己就是林惠然。”
她的脑海里一时间浮现很多人的脸，林堂，林错，容献，洛成，熹微，最后还有林念，念儿……
过往的记忆走马观花一般一一在她脑海里闪现。
她的心里一紧，手里的留影石落在地上！
林惠然一个惊醒，她捡起来，听到青竹的声音，“夫人。”
林惠然看向青竹，“你有办法？”
“得找到我师父。”
林惠然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她猜测，“或许林错知道。”
青竹否决，“未必。”
林惠然抬眸。
“我记得很多年前，我师父似乎得到过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一种起死回生术，好像是集一定的条件，施展禁术就可使死去不久，或者昏迷不醒的人重新醒过来。”
青竹看接着说，“后来我师父有一次回来，说那起死回生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害她耗费精力损失修为，不过是招魂夺舍之术，一怒之下毁了书里的内容。夫人说自己醒来是元和八年夏和那时我师父回归雁山的时间正好对的上。”
“我观此法虽能招来与身体相合的魂魄，但启用禁术的人，未必知道所招魂魄属于何人。”
其实不知道林惠然原本是谁这倒是好事。
想方设法唤醒林惠然，一直到如今都在担心林惠然复苏记忆。
那如果他们知道林惠然原本是谁，她的家人恐怕凶多吉少。
这点不用青竹提醒，林惠然自然能够想到，“这倒也好。”
她那不知在何处，不知有没有的家人，虽然现在没有半点儿感情，但还是不希望因为自己给他们带来灾难。
林惠然视线无意间落在桌案上的画上，少年模糊的半张脸，眉心的朱砂痣。
她好像有一个牵连甚深的人，可惜自己并不希望他的存在，说来真实可笑。
她想起了和熹微的三月之约，同心契还是早点解除的好。
“同心契真的没办法解除？”
青竹摇头，“除非夫人想起那人是谁，同心契在，说明那人还活着。”
找到他，亲自接触，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只是连过去的记忆都没有，他是谁，在哪里，茫茫人海何其艰难。
众所周知，解除同心契的方式有两种。
一，双方如何种下，便如何取出，需要两人同意，对方帮忙。
二，结契的一方死去，则同心契自动解除。
林惠然不禁头疼，“之前为什么同心契没有显现，只是一些不怎么惹人注意的白痕，从去年才开始显现出来。”
这样的事情并不多见，芍药花隐没又突然出现。
青竹对这个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同心契契约的是□□和神魂，契约存在却隐约像是消失，极有可能是对方受了极其严重的伤，神魂不稳。”
那如今显现出来，说明对方神魂已经恢复，林惠然心里不禁有些遗憾。
可目光落在那张画纸上，少年模糊的面容浮现在自己的脑海，林惠然的心猛的一跳，之前的想法瞬间溃散。
和自己结下同心契的人，纵然如今自己已经不想和她有关联，页不应该如此想他。
有因必有果，自己种下的因果，也必须由自己去面对。
想到鬼医，林惠然皱起眉头，“你师父向来独来独往行踪不定，我派去的人并没有找到尊师的下落。”
青竹也清楚，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心里只希望师父安全就好其余都不重要。
这次，事关林惠然体内的封印，他也不禁犯难。
“夫人体内的封印是我师父下的，按理说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问题，夫人将要突破筑基却出现了问题……”
林惠然想到了什么出声打断，“不，我刚醒来那会儿好像出现过一次问题。”
还未等青竹问及经过，林惠然的目光再次落在图画上了那半张脸上，“是因为同心契。”
她慢慢回忆，“那时候陛下想和我缔结同心契，当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头脑大痛，昏迷了好多天，鬼医的药方还是那个时候送过来的。”
经她提醒，青竹似乎也对这件事有些印象，当时师父回归雁山不久，又寄出去了一封信。
之所以记那么清楚，是因为能让鬼医看病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鬼医往往喜欢一些疑难杂症，不喜欢与人牵扯过密。
往往几年才有一个能让鬼医和心意的病症。
林惠然的手不经意落在桌案上的图纸上。
青竹却笑，“可见和夫人缔结同心契的人，对夫人很重要。也许找到他，夫人的记忆也能够恢复的快些。”
“眼下夫人偶尔会看到一些片段，说明夫人体内的封印已经出现裂缝，我有一个猜想。”青竹犹豫的看向林惠然。
林惠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筑基让夫人的封印出现松动，我猜测是不是夫人的修为越高，这封印的禁制效果就越来越弱。”
林惠然刚燃起的些许希望再次被浇灭，四年强行筑基三次，每次都伤及神魂，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夫人的天赋灵脉开了五条，按说就算封印能压制修为也不可能连筑基都进阶不了。”
清源大陆天赋灵脉能开启三条，都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四条者，整个清源大陆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五条，更是百年难得一见。
从练气二层一路进阶到练气圆满，只用了六年时间，进度不可谓不快。
可六年之后，从练气进阶筑基，整整四年毫无进益。
既然练气期都没问题，为什么偏偏卡在了筑基？
林惠然稍微运起灵力，桌上的留影石全部飞向她的掌心，“我这天赋灵脉开的奇怪，也许和旁人并不相同。”
“夫人可知自己这灵脉是如何得来的。”
林惠然看向青竹，她并不傻，难道也和自己被招魂有关。
是了，肯定是有关系。
她醒来之前，林家娘子的天赋灵脉只有两条。
“我也只是猜测，这招魂之法我当时有幸看过一眼，虽不记得具体过程，但被招魂之人必须身体还有生气，而且在实施此法之前，被招魂之体必须服用一种丹药。”
“丹药？”
“对，此丹不是寻常丹药，炼制条件极为苛刻且残忍。”
青竹看向林惠然，“如果我没记错，当年林将军指挥有误，致使大量妖兽进入镇海城，朝庭1000修士兵死伤过半，镇海城百姓更是死亡无数。”
林惠然握住灵石的手一紧，这事不是秘密。
更是每个身为林家的人都不可能忘记一件事，若不是有陛下维护，林家早就在这次事件中身败名裂。
她想起林堂再世时，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那张痛苦懊悔的脸。
他说，「兄长身上背负着数不清的罪孽，惠然林家只能靠你了，你要让林家重振威名，兄长……兄长不甘心啊……」
青竹继续说，“炼此丹药最重要的材料之一就是数百修士的生魂和鲜血，此丹极阴，性邪，名为赤血丹。”
“其二就是妖兽丹，而这两样东西镇海城都有。”
青竹的话音刚落，林惠然的额头一跳，脱口而出，“数百修士的生魂？”
难道镇海城之祸还与林家相关不成？难道数千百姓的死只是为了恢复一个林家娘子？
林惠然不敢想，以林家当时的势力可能吗？
她再次想起林堂那张懊悔的脸？游移不定。
除非有陛下的帮助。
不，不会的，陛下虽对林惠然爱重极深，但绝对不会是一个为了一己之私陷万千百姓于不顾的昏君。
林惠然跳动的心脏，渐渐缓下来，她也承受不起用这样沉重的身份。
林惠然肯定的说，“不会的，林家不会为了一个林惠然做到如此，陛下也不会为了一个林惠然陷万民于不顾。”
青竹慢慢说出他的想法，像是安抚她跳动不安的心神，“夫人多虑了，诚如林将军所言，他与我师父相遇只是偶然。不过我师父能够救下夫人，确实有一番原由/我师父一向对一些奇怪的病症抱有极大的热情。除此之外，我师父对于一些奇怪的医术丹方也极为感兴趣……”
大约是一二年前，鬼医用一个秘密换取了一本医术，说是医书，其实在青竹看来更应该叫做邪书，或者禁书。
据青竹的记忆，那本医术上的一些丹方医术，无不涉及人命，其炼制之法，极其残忍。
其中就有一个方子涉及到林惠然的症状，称其可招魂于体，起死回生。
当时恰逢镇海城兽潮，鬼医居住的归雁山与镇海城相距不是太远。
时间相隔太远，青竹只记得鬼医离开时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生魂不易得，死魂何难求？
鬼医虽然性格诡秘，脾气怪异，但却不是弑杀之人。
林惠然像是想明白了，“是了，没有什么地方比战场上的修士魂魄和鲜血再多的了。”
只要把刚死之人的魂魄立时聚集，虽然魂魄不如修士生魂但想必也不会相差太远。
后面的故事就更好猜测，鬼医在战场上采集魂魄和兽丹，无意间救了林堂。
一番接触下，鬼医想起了林惠然的病情，主动提出救治，林堂自然求之不得。
“兽丹，魂魄，鲜血，都是及其阴邪之物，虽然赤血丹里会添加灵髓去其邪性，不过是稍加克制。我猜测夫人的灵脉增长及其可能和赤血丹有关，若是如此，夫人修炼时不如试着吸收一些阴邪之气，看看是否会有帮助。”
竟然是这样吗？林惠然伸手在指尖运起灵力。
白色的光团闪着莹莹的光，并看不出什么。
“夫人不如试一试。”青竹拿出一颗妖兽丹。
兽丹是修炼到一定等级的妖兽体内才有东西，长年累月积聚而成。
兽丹内含有灵力，但妖兽大都弑杀，更有驳杂的阴邪之气。
平常修士不能直接吸收，需要炼化，其过程繁琐，兽丹多用于，炼丹，炼器。
林惠然伸手接过，青褐色的珠子泛着淡淡的光芒，反手一握，她能感觉到兽丹在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一层薄薄的灰烬。
“果然！”青竹有些兴奋，平常修士绝对没有办法这样直接吸收兽丹里面的能量。
“可有哪里不对？”他看到林惠然的眉头皱起。
“一时有些不习惯，我能感觉到那股灵力在我体内，但融合的很慢。”林惠然自喜的感受着刚吸收进体内的灵力。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是梳桐。
“夫人，您该喝药了！”
看一眼窗外的天色，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月上枝头，林惠然点点头，梳桐放下汤药欲走，却又停下来欲言又止。
林惠然看她，梳桐这才说，“小娘子进阶练气三层，在棠梨苑等了您很久。”
林惠然一愣，想起之前和林念闹起的不愉快，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她进阶了，心里不禁有些自责。
这时候过去怕是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说到，“吩咐下去后日下午摆几桌酒席，去问一下两位小娘子可有朋友，都喊家里来在晚香居设宴。”
梳桐脸上带了喜色，林惠然又说，“准备一些灵石，府里的丫鬟婆子每人一把都沾沾小娘子的喜气！”
桌上的药散发着浓郁的苦涩。
林惠然用勺子搅动黑色的汤汁。
她醒来是偶然，林堂知道她不是林惠然吗？
搅动药汁的手指停下。
林堂想必是知道的，不然这些年一遇到类似的情况，林错也不会总在第一时间给自己送上这汤药了。
而她不过是为维持林家荣耀的工具人，那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疑问，如今终于清楚。
林堂为何会那样着急着给她下药，怕也是在担心有朝一日她记忆复苏，脱离了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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