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一年的春季回无极山，青宸频频听到众人提及应渊的名字。
其一是南黎帝君难得讲一次课，并在课中用留影珠给众位弟子看了刚刚结束不久的神魔大战场景。
以应渊龙君为首的天族，与十万魔族在神魔边界大战。南黎帝君截取了其中最精彩的部分，给众位弟子观摩。
神魔交界之处，是大片荒原。
焦黑的土地记录了数万年间神魔两族酣战的痕迹。天空无日无月，只有昏暗云层以及透过云层缝隙投下的血红天光。
高阶魔族和低阶魔兽，如暗黑色的海潮，浩浩荡荡而来。与一片祥光笼罩的天族形成鲜明的对比。
神魔交战，天撼地动。
但所有观摩的人，印象最深刻的都是那年轻俊美的神君惊天动地的一剑。
应渊龙君，既是龙神，他的剑也如同其本体一样。
只见年轻神君手中的太微剑轻轻一划，磅礴的剑气便化成一条数十丈长的金色巨龙，威风凛凛，气势惊鸿，从天穹盘桓而下，转瞬间就将数不清的魔族绞碎成尘埃。
最激烈的一刻时，他的剑气甚至能化为数条金龙，在黑压压的魔族大军里穿梭，所向披靡……
青宸跟所有弟子一样，仰头望着画面中的年轻神君，目不转睛。
下了课，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对应渊龙君皆是崇拜与赞赏时，青宸的嘴角微微翘起，压都压不下去。
赤媛从后面过来，伸手将她肩膀一揽，侧目看着少女面上掩饰不住的欢喜以及亮晶晶的眼神，忍不住打趣：“啧啧啧，又为你家哥哥自豪了吧？”
青宸抿唇而笑。
赤媛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喜欢你应渊哥哥啊？”
青宸微微一愣，然后面色止不住地发烫。
赤媛早就察觉到她的心思了，此刻见她粉面绯红，又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笑道：“喜欢的话，那就上啊。”
青宸呆了呆，转头看她：“上……怎么上？”
赤媛吃吃地笑：“姐姐自有诀窍。”
等回了赤媛的屋子，她掏出一堆册子，丢给青宸：“给你开开眼界，学学。”
青宸翻了一下那些册子，《高冷帝君攻略手册》、《病娇师弟爱上我》……
青宸：……
总觉得这些书名看起来不太正经的样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赤墨，在桌旁坐下，瞥了一眼他亲姐塞给青宸的那些册子，眉头微微皱了皱。“阿姐，你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
自己看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带坏别人。
赤媛嗤了一声：“整天学些正儿八经的东西，你们人都变古板了，看看这些调剂一下。”
她说完，又丢了几本给赤墨：“来，阿墨，你也看看。找老婆用得上，你也十七八岁了，不小了……”
赤墨被她塞了好几本册子，僵硬地盘腿坐在那里，眼皮都没动一下。
赤媛自己倒是拿起一本，看得津津有味。
青宸犹豫半晌，也拿起一本，慢慢翻阅起来，不一会儿竟然看得有些沉浸。
这种杜撰的话本，自然是比各种枯燥的古神名录，神兽种类，仙植百科，仙法口诀等等有意思多了，青宸看着看着渐渐地入了迷。
赤墨端起茶不紧不慢地喝着，眼睛余光扫都没扫一下自己腿上堆的册子，倒是偶尔在间隙里抬头瞥一眼坐在自己对面正认真看话本子的青宸。
天光映得少女娇嫩的脸颊莹润如玉，琼鼻粉唇，无不动人……
赤墨的目光停留了几息，然后又淡然地移开。
青宸回自己屋子时，还带走了几册未看完的话本，打算回去接着看。赤媛见她着迷的样子，对她挤眉弄眼，“姐姐说得没错吧？这些很有意思的。等下次，再给你看些更有趣的……”
她还有不少压箱底不外传的话本等着分享呢。
青宸嗯嗯点头，抱着话本心满意足地离开。
赤媛见赤墨起身也将那些原本看都没看的话本揣入他自己的袖中，不由地发笑。
臭小子，假正经！
众人对应渊的议论才没歇下多久，一个多月后，他的名字又再次被津津乐道地提起。
这次是因为：应渊救了芙霜帝姬。
这位芙霜帝姬，非天帝与天后之女，而是天帝的第八位天妃——狐族天妃所生的女儿，也是一位狐族。
据说天帝极宠这位狐族天妃，因此这芙霜帝姬，竟比天后之女还要备受追捧。
狐族多出美人，这位芙霜帝姬更是长得妩媚妖娆至极，素有“天族第一美人”之称。
应渊在九重天上下有多受欢迎，这位芙霜帝姬就有多受欢迎。
原本一个万年铁树，八风不动。一个从小被捧，眼高于顶。
芙霜帝姬不是没听说过应渊的威名，也不是没暗暗倾慕过那俊美神君。只是应渊从来不屑于奉承，对众位神女仙子也是常年一副疏离淡漠的模样。如芙霜帝姬这般被人宠着捧着的娇贵神女，自然不好降下身段主动去贴他冷脸。
此番却天定结缘，自然要成一段佳话。
“听闻天帝有意与应渊龙君结姻亲，打算将芙霜帝姬嫁给应渊龙君。”
“自古英雄爱美人，这番应渊龙君救了芙霜帝姬，简直就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佳话啊。”
只是这人人称道的佳话，青宸却开心不起来。
当时正在试剑台演练，听到消息的时候，她只觉得心头一疼，竟比平日里怪病发作时还要难受得多。
青宸停下了手中的剑，僵立在原地，半天都没动。
在她不远处的赤媛连忙将她拉到一旁，瞥见她脸色发白，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一向话多的她，此刻竟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来。
赤媛收了剑，抬手轻轻拍了拍青宸的肩，“走吧，今日不练了，去我那儿喝茶吃点心。”
说罢，不由分说地将青宸拉了回去。
赤墨也收剑默默地跟在她们后面。
在赤媛的屋内坐下，还被赤媛塞了一杯茶，青宸细白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杯身，垂眸盯着茶杯里袅袅蒸腾的水汽失神。半晌，才抬头轻轻问赤媛：“师姐，那个消息……是真的吗？”
天帝真的要将帝姬嫁给应渊哥哥？
赤媛有些为难地开了口：“还不确定呢。”
但她也知道，这事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而应渊虽然以往拒绝了许多神女仙子，但这位可是帝姬啊，还是九重天“第一美人”。有几个能拒绝得了的？
青宸又沉默了。
她一声不吭，赤媛只觉得更加难受，她开口试着问道：“你要不要直接去问你哥哥？或者向他表明你的心迹？”
青宸摇了摇头，“不行的，他只将我当妹妹。”
若是撕开这层纱，她怕自己连以妹妹的身份呆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赤媛叹了口气，正要安慰她几句，忽地他们三人的传讯玉牌一起亮了起来。
赤媛神识率先扫过，大师兄宗宏的声音传了出来。
“速到落枫广场集合，有要事。”
凡间七星界，临江城。
宗宏带着一众弟子，在临江城沿河搭建的祭祀台上查看了一番，又在穿城而过的沉罗江上方来回飞了一圈，这才又停在了祭祀台上。
“看不出什么。”宗宏皱起眉头。“我以神识在江中探寻，也查探不到有什么异常。”
“明日就是临江城的祭祀江神大典。”兰茵道。“到那时再看吧，那所谓的‘江神’自然会现身。”
宗宏点头，然后对着旁边的赤媛道：“那么明日就有劳赤媛师妹了。”
赤媛妩媚一笑，“也就是装扮成新娘子而已，过家家罢了，小事小事。”
几人往城中方向回去，青宸走在赤媛身畔，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师姐，你多加小心。”
这沉罗江，在凡间又被称为“沉龙江”，据说曾有一条数千年修行的蛟龙坠入江底，久而久之就被传为了江神。而临江城的人，每年三月初三都会在这里祭祀江神，以求江神庇佑。
原本只是供奉香火、五谷与牲畜。近些年祭司巫女却说她得到江神托梦，需给他送新娘子，以延续神族血脉。
临江城的人，世世代代供奉江神，却是头一回遇到江神提这种要求。虽然众人敬神，但谁也舍不得将自己的女儿往那滚滚大江里推。
于是，那一年，江神发怒，水淹临江城。自此之后，人们不得不在每年祭祀时，给江神送新娘。
今年轮到了一家猎户之女。那猎户曾经上山遭遇低阶魔兽，虽然勉强捡回一条命，但是腿却废了，常年卧床，如今全靠妻子做些浆洗缝补的活计养活一家三口。这家女儿正是适婚年龄，今年被选为了江神新娘。
猎户之妻以泪洗面，猎户也愁得整夜睡不着觉。听闻数百里外大鹰山上的南黎帝君神庙非常灵验，猎户之妻奔波数日，终于爬上了大鹰山。
南黎帝君在下界不知有多少神庙与信徒，凡间之人诸多祈愿与诉求，按理不会个个如愿，也无法及时响应。
但这位母亲爱女心切，愿望强烈，在南黎帝君神庙字字泣血，哭诉了几日几夜，最终让南黎帝君察觉到了，这才立马派了弟子前来处理。
次日，由赤媛假扮猎户之女，装扮成新娘子，参加祭祀大典。宗宏和兰茵带着青宸、赤墨等几名弟子混在人群中，伺机而动。
祭祀大典完成，新娘子被人拉着，沿着祭台的台阶，一步步往江边走去。
宗宏和青宸赤墨几人也隐去身形跟在后面。
直到了江边，忽地江水掀起巨浪，浪头慢慢地拧成一股，如一头水龙一般卷了过来。那水龙没有将新娘子卷进去，却将跟在旁边，隐了神相的青宸给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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