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宿雨还添泪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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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点头感叹：“焉知郡主不是想着能复兴家业呢！王爷才刚还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郡主既如此敬重咱们，咱们该拿什么回敬她呢？”
水涵叹道：“父母兄弟不但护不得女儿周全，竟反赖着女儿九死一生得了封赏！若知道安分守已也就罢了，只怕象这赞礼郎只想着钻营就坏了！”
黛玉赞叹道：“郡主素有男儿之志，到底不曾辜负了，如今苦尽甘来，荣及父母兄弟，实实令人敬重！”
水涵点头笑道：“即便如此，这也是人之常情！我只敬佩郡主胆识，多少须眉也难及！”
黛玉笑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燃^文^书库][www].[774][buy].[com]只怕郡主真正敬重是王爷呢！”
水涵放下手镯，从黛玉手里接过花笺，略一瞧：“这都是你往日所作，难为郡主一字不错都还记着！如今特特的叫她胞弟送来与你，可知她极敬重你！倒实属难得！”
黛玉心下沸然，感慨道：“郡主用心若此，真真可敬可感！”
黛玉目光却被手镯下压着的花笺吸引，因伸手取出，打开来看时，却是探春的笔墨，誊写的俱是往日诗社时自己所写的诗。
黛玉因又取过那小锦匣，打开时，却见一对红珊瑚手镯，莹润纯净，甚是夺目。水涵因取了一只见足有两指宽，雕着竹枝纹样，点头赞道：“这样成色好的珊瑚可不多见，确是稀罕物儿！”
水涵若有所思道：“郡主是个聪明人！”
黛玉点头叹道：“我认得它！这是野鸭子头上的绒毛做的，当日外祖母曾有一件，赏给琴妹妹了。郡主竟是有心，送了这个来！”
水涵见状笑道：“你不认得这个？这叫凫靥裘！天冷了正好穿它！”
黛玉依言先将那大锦匣打开了，见了里面的东西却怔住了。
水涵摇头笑道：“区区钻营投机之徒罢了，还知道利害二字便好办了！”因将适才经过略略说了，又指着锦匣道：“你且看看郡主送的什么！”
水涵冷眼瞧着贾环去了，方命小卫子将桌上两个锦匣抱到内院煦春堂来，黛玉正等的心焦，见水涵来了不禁笑道：“如何？可是个难缠的？”
贾环连连称是，告退而去，心里嘀咕着这水涵脾气古怪，远非忠顺王世子好相与。
水涵点点头，站起身：“贾赞礼郎好自为之，朝庭上下多少人拭目以待，切莫负了父皇栽培之恩！”
贾环听得水涵面若寒冰语气越发森然，直觉头皮发麻，也无心久座便站起身，长揖拜辞道：“下官唐突来拜，承王爷款待，叨扰已久，就此拜别！”
水涵冷冷哼道：“府上的人和事也着实荒唐无耻至极！不是本王妄言，若不是念及拙荆的情面，哪能这般轻饶的！”
贾环听得脊背生寒，忙陪笑道：“王爷说的很是！都是那姓王的两个婆娘害的，下官当日受害亦深！”
水涵因咬着腮帮子冷冷讥笑道：“实不相瞒，本王原是不许拙荆与贾家的人再有往来，凭他是谁！只是如今贾赞礼郎是奉郡主所托，不比那起没有纲常人伦的卑鄙小人。你也当知晓的，拙荆当初在你们家也是被欺瞒的够狠的了！若依本王的性子，本王又岂能善罢甘休，定要加倍奉还！只不过是不忍拙荆苦苦相劝罢了！”
贾环见状也不敢接话。
水涵虽知道这些，但此时听着心中仍是一痛，因皱着眉头道：“是么？这可不好！这样哭法谁的身子受得了！怪道前儿太医来说拙荆积弱已久，须得时日调养，又千万叮嘱要戒淌眼泪的！谁知千防万防，还是没防着——到底还是又哭了！”说着神情忧郁，长长的叹息。
贾环忙陪笑道：“王爷此言折煞下官了，王妃素日是最爱哭的，先前在下官家里时，听得说竟没有一天不哭的！今日竟是下官冒昧唐突了！”
水涵只是微微一点头笑道：“多谢郡主想着拙荆！拙荆有心面见郡主亲致谢意，只想着郡主远在千万里之外不得相见，竟忍不住哭起来！贾赞礼郎虽是郡主胞弟，然拙荆终归不便相见，贾赞礼郎莫要见怪！”
水涵满面笑容，贾环却越发局促：“今日下官拜见王爷，是受郡主所托，郡主甚是想念王妃，特备土仪命下官亲自送来！”说着起身躬身很是郑重的往桌上放着的一大一小两只锦匣一指。
水涵点头赞许道：“哦，这却又令刮目相看了！贾赞礼郎小小年纪，深明忠孝大义，今日驾临，足令敝府蓬壁生辉！”
贾环也不知水涵话中何意，只觉得那眼神如一刃利剑，透心而来，不觉生出些不安来，因讪笑道：“王爷谬赞了！下官原苟且偷生之辈，蒙皇上隆恩，赐以官禄，得赴菲逻参加郡主的封后大典，已是幸甚，日夜唯思报效，从不敢企望其它！”
水涵嘻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因请贾环入座让茶，自已端起茶轻轻啜了一口方又颇为玩味的看着贾环道：“朝庭上下对贾赞礼郎此次菲逻之行颇多赞誉，贾赞礼郎日后平步青云前程不可限量矣！”深邃莫测的眸子淡淡扫了过来。
贾环面有得意之色：“承王爷谬赞，正是不才下官！”
水涵浓眉一扬，上下打量着笑道：“哦，阁下便是郡主兄弟、礼部的大红人贾赞礼郎？”
外书房里，贾环一面坐着喝茶，一面偷眼打量这书房，因看着大书架子上磊满了书，心下不由嘀咕道：人说三皇子狂肆放诞淫逸享乐，这满壁的书难不成是装门面的。又想起才刚一路进来到此书房皆是小太监侍候，偶尔碰到的一两个丫头也未觉得有一点妖冶轻浮的。正想着，忽听得外头太监报王爷驾到，便忙站起身，紧走两步，缩肩走到门边，见水涵进来了忙揖首拜道：“参见王爷！”
水涵冷笑道：“我省得！这等小人若对付不了我也就是白活了！”
黛玉忙也起身，替水涵整了整衣冠，又低声吩咐道：“小人得志也猖狂，王爷好歹敷衍几句也罢了，切莫让他记恨上！”
水涵笑着点头道：“兵来将当，水来土掩。王妃且看我如何将他们各个击破！你等着！”说着站起身。
黛玉忍不住笑道：“那也未必！总之各有各的厉害之处就是了！”
水涵不以为然道：“如何这样说！菩萨还得救人苦难呢，又何况咱们俗世的小夫妻！若说为难，你的亲戚哪有我的亲戚厉害！”说着冲着黛玉耸了耸眉。
黛玉颇有些歉意道：“总是我的这些亲戚们让你为难了！”
水涵劈手夺过帖子笑道：“不想见就不见！我去把他打发了！”因吩咐小卫子道：“先让他到外面书房里等着！”小卫子忙应下去了。
黛玉接过帖子一瞧，不由蹙眉道：“这贾环素来行事卑鄙阴微，如今越发出格无礼了！怎么要见起我来了！我与郡主也算姐妹一场，既蒙她记挂，有所馈赠，不见又似不妥！”
水涵退朝从宫里回来，正与黛玉说着话，却见小卫子送了贾环的拜帖过来，看过之后，略一沉吟便将帖子递给黛玉道：“原不想你再见贾家的人的，这会子越发抬出个大人物来了！”
门房里一见是贾府的帖子原本不接，贾环却赔着笑脸道是受郡主菲逻国皇后的所托送东西给永靖王妃。
那几箱子东西原是探春的心意，有给贾政赵姨娘的，也有给宝玉宝钗的，更有特特关嘱了贾环送给黛玉的。旁人的东西贾环都不理会，独将给黛玉的精心装裹收拾了，又特意在灯下写了个拜帖，于次日早朝后，先遣了人去打听得水涵在王府里，自己方整肃衣冠，往永靖王府来投帖拜见。
回来时已是次年的正月下旬了，因将探春临别时特地赠送的几箱子的珍稀特产，打理出几份送了素日相与的朋友，又特地又挑了一些好的遣了人送与兰儿。
贾环次日便离开金陵回京城了，又过了几日便与礼部使节往菲逻参加探春与菲逻王的成婚大典了。
宝玉见二人拌嘴，本已觉无趣，只想寻机告辞，现见赵姨娘哭骂起自己的母亲，心里面说不出的厌恶烦躁，因也不管贾政赵姨娘如何，只是低头深深一躹，告辞离去。
赵姨娘一昂头很是不服道：“我和环儿在京城是死是活找谁靠谁了？如今环儿才做了官便巴巴的赶了来看你，又买了这大房子孝敬你，哪儿比不上你的宝玉了！我是没见识，可若没我给你生了三丫头，皇上能封你个散人？可怜我自跟了你，受了多少煎熬，好容易托了姑娘的福，得了皇上的敕封，还是不受待见！还不如那个作恶的死婆娘——”起先只是呕气犟嘴，说到后来勾起多少伤心事，竟真的忍不住嚎啕起来。
贾政瞪着赵姨娘道：“岂有此理！这些日子，没有宝玉他们服侍着，我能活到今日？我的东西不给儿子收着，难道叫我象个没见识的妇人般自己藏着掖着？”
赵姨娘受了贾政的数落，撇着嘴儿，翻着眼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嘀咕道：“这不是皇上赏给老爷的银子么，不让我收着，反倒让儿媳妇收着，这到外头也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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