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听不到
说话的时候，秦尤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戚柚身上立刻浸出层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在刚刚有瞬间不定的时刻，察觉到秦尤站在身后时，她的第一反应竟是心虚。
她不知道秦尤在他们身后站了有多久。
掌心渗出层薄薄汗液，指尖捏着身上的礼服面料，戚柚一时之间没去说话。也没去看秦尤。
池亦礼仍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他先是仰头看了戚柚一眼，大概瞧出她的紧张，他慢条斯理地起了身，垂头拍拍掌心本不存在的灰尘，回答秦尤的话：“戚小姐脚踝处受了伤，我帮忙查看一下。”
简短的一句话，给了秦尤答案，又好似没有透露出任何。
像是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思，其实掐头去尾。
好在秦尤没时间去关注这些。
他听戚柚受了伤，注意力瞬间被移走。眉头皱起，他低头，拉戚柚裙摆想要去查看她的伤势。
被戚柚微微一个侧身闪躲开。
“怎么这样不小心？”他皱起眉头，语气微躁带着责怪，“不是说了让你在房间里等我。”
戚柚转过头，看着他，没说话。
不理解凭什么他因为一通女人的电话随时就可以将她抛下，她却要乖乖待等在原地听从他的安排。
戚柚觉得他这段时间的思维简直越来越荒谬。
秦尤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委屈，意识到自己刚刚言语太过急躁，他平了平情绪，想摸戚柚侧脸。
想到还在池亦礼面前，又转而作罢。
他伸手环住戚柚瘦削的肩膀，左手去扯她礼服面料，低头看向她受伤的脚踝处，声音温了下来，问：“还疼吗？”
戚柚别开眼，声音有些冷，说：“还好。”
秦尤这才抬头去看池亦礼。
他出口的语气客气又生疏，仿佛两人只是认识关系的合作伙伴。
他环着戚柚肩膀，和池亦礼点头告别：“那池总，我们先走一步。”
……
秦尤带戚柚又回到了先前安置她的那间客房，他叫来了私家医生，替戚柚反复仔细的检查了受伤处。
好在没伤了骨头，医生看完给开了药品和方子，告知两人使用方法后便离开。
秦尤差人送来了冰块，等医生走后，他从浴室里拿了毛巾，将冰块包裹在内，蹲在戚柚面前。
戚柚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男人毫无芥蒂地蹲跪在自己面前，先前心里的那点儿介意不争气的在瞬间烟消云散。
指尖掐着床单面料，她看着秦尤发顶，状似不经意似地问：“之前突然离开是公司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大事儿，”她脚踝皮肤处都红肿起来，秦尤怕弄疼她，毛巾包着冰块只能一点点试探性往上触碰。即便这样，戚柚还是缩着脚想要往后退开，指尖用力掐紧床单面料，轻轻“嘶”了声。
秦尤皱着眉头：“忍忍。”
不及时消肿之后只会加剧痛苦，狠心将包着冰块的毛巾全部压到红肿的皮肤处，等戚柚慢慢适应了这股劲儿，秦尤才回答：“一个合作伙伴出了些问题，我去帮忙一下。”
岑昕在电话里语气难忍的和他说肚子疼，但当他赶到时，看到的却是她和剧组同行的人员在谈笑风生。
看到秦尤过去，她立马抛下同行人员跑去挽住秦尤手臂，拉着秦尤到人前介绍：“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秦总。”
语气里不乏炫耀意思。
同剧组的演员小姑娘没出道多久，今天能来参加晚宴都是岑昕答应给她弄到的请帖，见岑昕真将秦尤叫来了，眼里都是羡慕：“原来你说的真的都是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岑昕挽着秦尤胳膊，亲昵将头靠在他肩上。
秦尤是个怎样的人精。
从小在泥潭里摸爬滚打，一路遭着冷眼和嘲笑认祖归宗，之后为了超越池亦礼，更是苦钻商场里的一切门道。
这点儿小女生之间炫耀的把戏，他只需一眼就能看穿。
自然也知道岑昕电话里说的肚子疼是撒谎骗了他。
但他仍耐着性子陪她走完了整场。
等岑昕和眼前的小演员说了再见，拉着他想要会见其他伙伴时，秦尤淡淡拂开了她的手臂，才问：“不是说自己肚子疼？”
她仍挽上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膀上撒娇：“之后就好了。”
她仰头亮晶晶地看着他侧脸，眼里都是小女生的崇拜：“可能是因为听见了你的声音。”
再次拂开她的手臂，秦尤斜眼看她，语气冷冷地警告：“好好说话。”
岑昕识时务的松开他的手臂，她撅撅嘴，语气甜蜜抱怨的像撒娇：“开个玩笑呗，你看你。”
“这么不经逗。”
她给自己的虚荣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又顺便卖了波惨：“刚那妹妹带资进组，你不知道，拍的时候抢了我多少戏份。”
秦尤提醒她：“你也是资源咖。”
“那可能是我的资源还不够？”
这话调皮又带着点儿抱怨，知道秦尤无论何时都会满足她的要求，岑昕在他面前说话从来没有顾忌。
秦尤当时正在给戚柚发信息问她饿不饿，确定岑昕身体无恙，他打算离开。不想留下继续做岑昕和剧组人员炫耀的机器，听了岑昕的话，他想也没想的答应：“剧组的事情我去安排。”
岑昕瞬间眉开眼笑。
她看见秦尤在给戚柚发信息，问：“你女朋友今晚上也带来了？”
秦尤关了聊天页面，将屏幕按黑，看着她淡淡提醒：“这不是你该管的。”
“真小气。”
努了努嘴，岑昕娇气抱怨。
……
秦尤不知道哪句话又得罪了戚柚。
他回答完她那句话后缓和的气氛又再次冷了下来，戚柚闭着嘴，连他手刻意按在她受伤的位置也没吭一声。
只蹙起清冷的眉眼，手更紧的抓住了床单面料。
最后一下揉完，秦尤收了毛巾，起身往浴室里走：“好了。”
裙摆撂下，戚柚转了转脚踝。
她伤的其实不重，只在刚开始时有些微阵痛，池亦礼将淤血给她揉开时，已经是好了大半。
加之医生和秦尤再一处理，疼痛基本已经感知不到。
池亦礼……
想到池亦礼，不知为什么，戚柚心中竟莫名生出股愧疚。
他帮了她的忙，她和秦尤走的时候，却连声最基本的谢谢也没和人家说。
把人丢在原地。
还有之前她将咖啡不小心洒在他身上。
来参加晚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可以备用换洗的衣物。
心里想着事情，旁边搁在床上的手机亮起震动。
点开，戚柚看到池亦礼发来的信息。
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上，男人宽大的掌心里落着一个黑色皮筋，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点缀。
戚柚认出，是火锅店相亲那次，她吃饭时落下的。
她平时总丢三落四，只有这个黑色皮筋一直被她挂在手腕处，需要时，扎头发不用再到处找，很方便。
那天回家后洗澡时想要扎头发发现手腕上没有，她还翻遍化妆台和床上找了好一阵。
都没找到，估摸着是吃饭时落在了火锅店。
没想到最后被池亦礼捡了去。
和池亦礼的微信是相亲前一晚加上的。戚承光将微信推给了她，告诉她剩下的她们年轻人自己联系。
刚收到戚承光推来的名片，戚柚通讯录里便多出了一个红色小点。点开，是池亦礼发来的添加好友请求。
戚柚猜是他那边的家长也说了和戚承光同样的话。池亦礼作为男人主动尽了应尽的绅士风度。
加上微信后两人的对话寥寥可数，一个页面就能看的过来。
两人互相礼貌性道了你好，戚柚直接给池亦礼分享了相亲见面的火锅店地址。
池亦礼回了非常公式化的两个字：收到。
之后是结束相亲回去后的两句对话。
戚柚问池亦礼形式走完要不要互删，池亦礼忙里抽闲，在第二天中午回复了戚柚简短的几个字：
尊重女士选择。
戚柚觉得自己用人家应付完家长就卸磨杀驴有点儿狗，思来想去，这个微信还是没删。
反正留在列表里也是占用她那绰绰有余的名额的其中一个，什么也不影响。
真要算起来，也是她占了便宜。
多少人想要加池亦礼的微信估计还求而不得。
正想着，那贫瘠到空旷的聊天页面又蹦出一条信息。
池亦礼加了文字说明：［那天结账时服务生喊我说是一起用餐的女士落下的。］
他将问题抛给戚柚，问：［还要吗？］
这小皮筋跟了戚柚很久，这么多年她都已经戴习惯了。能找到的前提下，她自然是想要的。
刚好池亦礼今晚也参加这场晚宴。
想了想，她打字回复：［方便的话，你给我个位置，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取。］
池亦礼那边回复的很快：［方便，你大概多久？］
她脚已经好的差不多，秦尤待会儿出去应酬还需要女伴。
毕竟今晚算是他的半个主场。
听先前打扫阿姨的谈话，秦尤是想借着今天这场晚宴多结交些人脉。
这么好的社交场合，以他的性格，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心里估算了下时间，戚柚回复池亦礼：［那就…两个小时后？］
池亦礼：［行。］
秦尤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戚柚坐在床上发信息。
硬木钗子松松挽住她的一头长发，受伤的那只脚垂在半空中，灯光下，额边碎发跳在她颊侧，侧脸干净宁静，纯粹的像块毫无瑕疵的美玉。
脸上表情认真。
想到自己晚上给她发的消息还没得到回复，秦尤蹙蹙眉头，往床边方向走，问：
“和谁发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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