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听不到
《他听不到》
诗南/202272独发于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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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雨水说来就来。
下班时间，戚柚被困在公司楼下已经二十分钟。她站在屋檐下，看着周围一同躲雨的女同事接连被男朋友接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了眼。
置顶上的那个对话框始终悄无声息。
点开两人的聊天页面，对方最后一句话停在昨晚：
［明天下班后我去接你。］
［到了发微信你再出来。］
上面戚柚回了个“好”字。
除此之外，戚柚今天早上到现在发过去的消息，对方一个字没回。
二十分钟前，戚柚给对方发了消息：［我下班了。］
至今没有回复。
旁边一起躲雨的最后一位女同事被男朋友接走。男生下了车举着雨伞一路小跑过来，大半雨伞擎到女生头上，搂着女朋友讨好解释迟到的原因，直到女生骂得解了气，两人相偕准备离开。
离开前，女同事好心问戚柚要不要她和她男朋友载她一程。
手机上仍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她谈恋爱，想是雨天不好打车，可以捎她一程。
戚柚举起手机笑了笑，道谢拒绝同事的好意：“刚打到车，司机正在过来的路上，还是不随意取消了。”
“那好吧。”
目送两人亲密离开的背影，戚柚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手机屏幕。
指尖点在屏幕上，她在两人的聊天界面上一路上滑。
和秦尤在一起两年，两人的聊天频率并不高，大部分都是她在说。
秦尤一向有事说事。
偶尔她说得多了，他会简单的回复一个嗯字。
或是知道了。
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戚柚还会给对方发些无聊的废话，比如今天吃了什么，自己已经到了单位，小区楼下新开了家咖啡馆，里面的冰美式做得很好喝。
时间久了，即便知道对方是因为性格，但热情和分享欲长时间得不到回应，她也就不再自讨没趣。
她冷，秦尤比她更冷。
夜深人静的时候，戚柚躺在床上闭起眼睛时常会思考，她和秦尤在一起是怎么度过的这两年。
见面次数真的少之又少。
眼前雨势又大了些。
夹着雷鸣闪电。
天气预报上显示今天下午有大到暴雨，戚柚退出微信没再给秦尤发信息，熟练点开了叫车软件。
秦尤这样的爽约早已不是第一次，她习以为常。
雨天打车麻烦，她同时呼叫了几种车型。
等接单的时间，手机上方蹦出浏览器推送的词条——
秦尤冒雨接岑昕收工。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戚柚点进新闻。
里面图文并解，从岑昕正在拍摄的古偶网络剧写到今天秦尤冒雨过去探班，最后深入分析了下两人相识背后的渊源。
分析半天无解，只得出岑昕从出道起就有秦尤在背后保驾护航，以及两人关系确实非浅的放屁结论。
通篇文字强调岑昕背后仰仗秦尤，资本强硬。
有靠山，资源好。
雨水越落越大，随着刮起的风倾斜吹打到人脸上。路上有行人用力握住伞柄，戚柚却像是感受不到。
她木着脸看完屏幕上的文字，一路下滑看到下面小编配得图片。
是张动图。
黑色保姆车前，男人和岑昕并肩而站，旁边两位助理各自撑起黑伞举在两人头顶。上车时，秦尤刻意落后岑昕半步，半弯着身，帮她提起落在地上的裙摆。
避免沾了雨水。
眼前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回过神般，戚柚动了动握着手机的冰凉手指，面无表情的收了手机。
雨水越下越大，戚柚关了打车软件，伸手叫停一辆面前刚好路过的出租车。
她没打伞，冲进雨里快速跑过去。
直到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她想起，今天是两人在一起的两周年纪念日。
但他正在给别的女生提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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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柚第一次见到秦尤也是在这样一个阴雨天，不同的是，那天下得是蒙蒙细雨。
她跟着公司团队到商场顶楼给商场拍摄宣传片，遇到了上来视察的秦尤。
为了节省资源，拍摄宣传片的演员是从她们的摄影团队里选。
戚柚饰演女一号。
秦尤上来的时候，恰巧赶上她们中场停下来休息。
有工作人员从不远处往戚柚这边扔水。
道具水，没扔准，方向一偏，差点砸到戚柚脑袋上。
是秦尤走到身后及时救了她。
顶楼是供小朋友玩的雪上项目，戚柚闪躲瓶子时脚底抹滑，摔倒过程中她正在心里快速思考着怎样自救，就从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等她心有余悸地缓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秦尤的那张脸。
至下往上的死亡角度，却让她的心脏狂跳不已。
她在看秦尤的时候。
秦尤也在看她。
那天拍摄结束后戚柚有事先行离开，没和团队一起走。
她站在商场门口等车的时候，秦尤的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秦尤戴着墨镜的脸从里面露出来。
和在顶楼时见到的一样，他面上和说话的语气都没什么情绪。但不难让人听出他话里面的邀约。
他隔着张镜片看戚柚，说：“捎你一程。”
戚柚上了车。
……
雨刷器不停扫在车玻璃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几眼戚柚。
眼看车已经直线开出一小段距离，戚柚还没有打算说话的意思，司机大哥开了口，问了句小姑娘目的地去哪。
戚柚这才回过神。
久没说话的嗓音一张口显得干哑，像窗外细雨轻摩擦过砂纸，她松了松发紧的嗓子，回答师傅的话，说：
“馨墨公馆。”
司机闻言又从后视镜里多看了她几眼。
从上车起这是戚柚第一次说话。
她脸上没化妆，穿米白色连帽休闲套装。
因身形清瘦，又淋了雨，额边碎发贴在白皙侧脸，上面挂着星点雨水，使得整个人有种羸弱的美感。
偏又脊梁骨直挺，即便将自己置在后座那一方角落里也不显得狼狈。
老话说，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倔劲儿。
明明是素到不能再素的装扮，却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感。
好好的小姑娘，
可惜了……
司机收回视线，摇摇头，叹息一声。
戚柚知道司机心里怎么想的。
馨墨公馆那处住的人物都非富即贵，她年纪一看就不大，淋了雨，到了车上人又失魂落魄。
一看就是和那里的人扯上不正当关系，受了情伤后被人抛弃。
知道司机心里怎么想她，但戚柚没心情去解释。
她一向也不在意无关紧要的旁人看法。
馨墨公馆是她自己的住处，但秦尤在那里确确实实也有房产。
当时两人在一起没多久，秦尤提出给她置办处地方，被戚柚婉拒知道她住在这里时，还惊讶了好一会儿。
后来也没再多问。
秦尤名下房产多，想起戚柚的时候偶尔会住到这里，来之前会给戚柚打电话，戚柚提前到家里等他。
有时候心血来潮，他也会主动到戚柚家里找她。
但其实恋爱两年，两人真正腻在一起的时刻少之又少。
原因无他。
秦尤工作太忙，一个月能见面的次数实在是太少。
投资娱乐圈是秦尤一年半之前决定的，那段时间他忙碌得异常，两人吃饭时，聊起近况他顺口提了一嘴。
知道他是在闲聊，戚柚听完没有多问。
是之后在公司的茶水间里，戚柚听团队里的女生聊八卦，第一次知道秦尤和一个小明星传了绯闻。
新冒出头的，靠一部网络剧风生水起，热度在那段时间很大，传闻是因为一路有秦尤在身后保驾护航。
被嘲傍了个好后台。
娱乐圈里的新闻真真假假，但那天见面戚柚仍问了秦尤。
他回答的敷衍，甚至没有被女朋友发现后的窘迫紧张。
他说自己公司的人，炒作是互惠互利。
戚柚信了。
他言语之间实在太过坦然。
就像恋爱两年不同居，两人的恋爱谈得很有边界感。对彼此的工作和生活都给予了绝对足够的空间。
戚柚现在想想，确实是很有边界感。
有边界感到众人都知道秦尤开了个娱乐公司替一个小明星在娱乐圈里保驾护航，却没人知道他还有个谈了两年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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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快行驶到公馆时秦尤来了电话。
戚柚看了眼，把手机开了静音。任由它倒在旁边座位上，屏幕不停闪着。
亮了几分钟，对方似没了耐心，转而给戚柚发微信：［在哪？］
没删除也没拉黑，戚柚滑开手机给对方设了个免打扰。
世界瞬间清静。
车停时雨水没停，司机大哥人很好，下车前给戚柚递了把伞。
透明伞面，风一吹，戚柚伞柄没握住，整个伞面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到家时仍淋了一身雨。
手机扔到沙发上，她卸掉一身装扮，抬腿走进浴室。
直到花洒里面温热的水流兜头而下，全身都被热气包裹住，她心情才算稍稍舒展，仰头闭眼，重重吐了口浊气。
戚柚心情一有不顺就喜欢洗澡。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洗累了，她把水流关掉，围上浴巾，从被热气模糊的镜子里看着自己。
长发湿漉的坠在肩上，没化妆，但眉眼依旧清晰好看。她眉宇间的毛流感不算重，属于淡颜系长相，淡色唇瓣和精致鼻梁，衬得整张脸上的五官比例正正好好。
不多一分，不少一笔。
一切都完美的恰如其分。
戚柚对自己的长相很满意。
白嫩皮肤被浴室里的热气蒸得红润，戚柚拆开张面膜，敷到脸上，把剩余精华液抹到手臂和脖子上，一路往外走。
手机静静躺在沙发上。
她坐下，点开，看置顶那人没再发过来消息。
电话也没有。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设置免打扰的那刻就知道自己是在多此一举，自作多情的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刚缓和下的情绪又开始变得不好，她扔了手机，眼不见为净。
自欺欺人的欺骗自己。
不看就是不想不在乎。
她转移注意力，专心给自己涂抹身体乳。
白色乳液刚挤到掌心，门开了。
她抬头望过去。
秦尤穿着银白色西装站在门口，怀中抱着大束红色玫瑰。
和她刚进来时淋了雨的狼狈模样不同，他周身清爽干净，内里的衬衫和西装平整到连丝褶皱也没有。
见戚柚只看着他，也不说话，秦尤皱皱眉头，问：“不是说让你在公司等我？”
心里后悔当初被他看见了自家密码，戚柚收回视线，继续手上未完的动作，头也没抬地顺口回道：“我怕等到死掉骨灰被人扬了你可能都还没到。”
秦尤第一次听到戚柚用这样犀利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蹙蹙眉头，警告：“好好说话。”
戚柚停下手中的动作，没再说话，只看着他。
秦尤抱着花束在门口换鞋。
今天确实是他有错在先，迟到了，他一边换鞋，一边言简意赅的解释：
“有事情耽误了点儿时间。”
明显敷衍的一句解释被他说得像是大发慈悲的施舍，戚柚觉得没劲，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鞋换好，秦尤抱着花束走进来。
他将花束放到戚柚身旁，伸手扯掉打在脖颈上的领带。
戚柚闻到花香，捏着鼻尖，偏头打了个喷嚏。
领带扔到地毯上，秦尤倾身，伸手摸在她额头上：“感冒了？”
“不是。”
戚柚推开他的触碰。
“闹一闹适可而止，”他没了耐心，指腹捏起戚柚下巴，借着姿势想要吻上去：“不是给你买了鲜花道歉？”
戚柚嗓子里痒又不舒服，想要躲开，又怕扫了他难得起的兴致。
视线偏转，她看到他衬衫领口上沾着的浅棕色发丝。
她头发没有那么长，也从不染色。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在秦尤唇快要触碰上的时候扭头躲开。
指尖捻起那根发丝，戚柚放到秦尤眼前。
她没拿着发丝不依不饶质问，而是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刚买回来的那束玫瑰。
那花束养得极好，鲜艳欲滴。经过一路车程，非但没有蔫坏，花瓣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戚柚却没有想象中收到鲜花后的开心。
“鲜花送的很好，但下次别再送了。”
“我过敏。”
秦尤听见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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