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 感动

这个下午，丁宇劲一直在寝室呆着。\\Ｗｗｗ、ｑВ5、ｃOM/因为没有课，他的同学们和班主任不久便告辞了。不过，这也让丁宇劲感激不尽了——这么一点小病就让老师和同学们那样费心，真是自己的福气，能不让他感激吗？再说，班主任的话已触动了他的心思，茅塞顿开，象似领悟到什么。他把四个月以来所发生的事细细地品味了一番，真是让他浑身一颤，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再看看胡嘉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去评价这个女孩，尤其是经过这一天的洗礼的确使他感慨万千：胡嘉莲的细心与体贴，让他倍感温暖。在那种时候，他真的需要有个人在身旁，而他最想见到的人却没露面。这难免会使他失望，奇怪的是他竟没一丝责怪的意念，就象见不见也没什么区别似的。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可悲——喜欢的人见不到，不喜欢的人偏偏在一起。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做事果断的人，可遇到这种事情原来也会束手无策。对此，他只能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就觉得自己很无聊，最后干脆蒙头大睡。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了。寝室里静悄悄的，他以为就自己一个人，他想干点什么。就拼命地想，终于他想笑却笑不出。可他真的想笑，于是他就试着“嘿嘿”几声，没想到床底下面也发出几声“嘿嘿”。他再“嘿嘿”几声，下面也“嘿嘿”几声。他以为自己在梦中，可眼前一切却是那么清晰，为了较为准确地弄证明自己是否在现实中，他只得狠命地扇了一耳光。只听“啪”的一声，还真够响亮。“你在干嘛！”一位女孩的声音飘进了丁宇劲的耳朵，随后他就看清了那张面孔。他没有激动，但很高兴地叫道：“古诗，你怎么会在这儿。”丁宇劲已经坐了起来。“感到意外吗？”古诗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是不该来，但我还是来了。”古诗认真地说。“非常感谢你，其实，我一直惦记着你，总希望你能来。”“你太霸道了吧！那么多同学陪着你还嫌不够！是不是要所有认识你的人都来陪你？”“但我只想见到的是你。”丁宇劲直视着古诗。“可你的表现是不想见到我，你不会把我的话全忘了吧？”古诗转身欲走。“古诗，别走，你总不该拒绝一个病人的请求吧？”丁宇劲急道。“那得看什么样的病人，象你这种只会胡思乱想的病人，肯定会被拒绝的。”古诗笑道。其实她不是真的想走只是捉弄一下丁宇劲而已。

        “你坐吧，我保证不再让你生气。”丁宇劲说得很小心。“谁生气，我只是不想听那些话。”古诗坐在对面的一根凳子上说道。“总不能不说话呀。”丁宇劲一边下床一边说。“说那些话还真不如不说！你的脸怎么红了？”古诗关心地问道。“刚才……刚才你那几声‘嘿嘿’把我吓一跳，我以为就我一个人，哪里知道会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以为是撞见了……”“鬼吧。”古诗笑道。“没想到还是一个漂亮的女鬼，简直就把我乐坏了，所以一兴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丁宇劲说这话时，手一直捂着脸，眼睛却一直看着古诗。“我看右边也该挨一耳光。你也真够滑稽的，一会儿说吓坏了，一会儿说乐坏了，我看应该是坏透了。”古诗瞪着双眼说道。“对不起，我又惹你生气了，可是情不自禁。”丁宇劲站在那儿手足无措。“情不自禁？你的感情也太廉价了吧？随时能由感而发。幸好我没爱上你，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怄多少气。”“那肯定不可能，因为……”“不要找许多的理由，我也不想听。我才来几分钟，就已怄了一肚子气，你就不能说点让我高兴的事吗？”“古诗，你把我弄蒙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就不说了。对了，你一定饿了吧，这是嘉莲为你买的点心，你先吃点吧。”古诗说完便递了一块蛋糕过去。“我…我不想吃。”丁宇劲做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但瞬间他又快乐地说道：“要是你陪我到外面去吃点东西我将感激不尽。”“这我可办不到，万一冷风一吹又病倒了，我可怎么对得起嘉莲。她今天可在里守了你一天，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感动。”“我想你也不愿看见我被饿倒吧。”丁宇劲笑道，“那你可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有这么多好吃的，居然会被饿倒，到时可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我想你不愿被人耻笑吧？”古诗侧着头说道。“你已经在笑了。”丁宇劲故意做出很生气的样子。“不可以呀？”古诗笑得更欢了。“就是不可以。”丁宇劲说得一本正经。“真的生气啦！”古诗笑意未减道。“气在骨子里。”“气在骨子里？这可是我头一次听到。讲讲是什么感受，我可真的要笑死了。”古诗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大笑不已。“古诗，我从来没见你笑得如此开怀。”“那你为什么不笑。”古诗仍然笑个不停。“要是我笑就没法看见你笑了。”丁宇劲说得非常动情。“怎么？你一笑就会闭上眼睛吗？”古诗问道。“我是说我一笑就不能很好地看你笑。”“怎么又是酸兮兮的，看来我真不能再呆下去了，再见。”古诗说完就起身向门口走去。却被丁宇劲一把抓住，只听他说道：“古诗，你不知道你的笑容有多美，我……”还没等丁宇劲说完，古诗便甩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又只剩下丁宇劲，他时而笑时而恼。但也符合他此时的心情。如果不是胡嘉莲的再次到来，恐怕这种画面还会持续。他被胡嘉莲的热情彻底感动了，他发誓一定要改变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要做一个让胡嘉莲满意的男朋友。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要期末考试了。丁宇劲和别的同学们开始夜以继日地复习功课，与胡嘉莲的独处也就少了许多。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就没能增进多少，仍是平淡，但也不算太糟糕。

        考完试的那天晚上，胡嘉莲对丁宇劲说想跟他谈谈。他们来到操场的一个角落，四周一片黢黑，到处空荡荡的。他们借着微弱的月光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并没有相拥而坐，也没有背靠背坐，而是坐在石头的两端。他们都把手夹在双腿之间也都望向自己的前方，各揣心思，都不知从何说起。这是他们交往以来最为尴尬的场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发狂的味道。只有此时此景才会出现这种境界，他们喘着粗气，胸中的欲火就要喷发而出，突然两人同时叫道：“你…！”在四目交汇的刹那两人又嘎然而止，仿佛是在给对方一个开口机会。

        “你冷吗？”丁宇劲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有点。”胡嘉莲的声音也不大。“那咱们靠近点吧。”丁宇劲说得十分勉强。“不用了，这样挺好的。”胡嘉莲哆嗦了一下说道。“嗯…！你考得怎么样？”丁宇劲本已移动的脚步又放回了原地，很吃力地问道。“不怎么样。”胡嘉莲没精打彩地说道。“及格没问题吧？”“我想是吧！”“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把书本上的知识都过了一遍，分数不是关键，只要能过关就行了，分数再高也还不是拿同样的毕业证。”“我根本就不担心这个。”“那你为什么不开心？”“你真的就一点也察觉不出来。”“我…”丁宇劲欲言又止。“马上就要分离了，你不想说点什么？”胡嘉莲低着头。“我…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丁宇劲的脸都胀红了。“可是我感觉不到。”胡嘉莲有些激动了。“是我做得不够。”丁宇劲显得很痛苦。“那你为什么不做到位？”胡嘉莲噙着泪花哽咽道。“我不知道。”其实他本想说做不到，但他又被胡嘉莲的哽咽声吓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给这位女孩带来如此大的痛苦，他忽然又想到班主任的那句“不要为情伤害了对方”的话。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得太过分了，但已无法挽回。他想安慰她几句，可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言语，只有含糊其词。

        “可能我根本就不该这么问，看来是有些勉强你，可我只想弄明白，我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在劝告自己，说服自己。等吧！会有一个清晰的结果，而你却说不知道，我竟是糊里糊涂地渡过这么长的时间。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梦中情人。这样纠缠下去，没什么意思。但是你又没有提出分手的意思，我知道‘分手’根本就不适合你我之间，因为我们的关系从来就没有确定过，既使有也是好心人强加的。我可真够傻的，明知道不可能却还要争取。这不是自欺欺人吗？我以为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情，可每天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会莫名其妙地刺痛我的神经，让我痛苦不堪。而你总是不冷不热，让我的痛苦无处渲泻。你是不可能了解我的心境，我不属于那种敢爱敢恨的女孩，但我的感情又很脆弱，只要稍加引诱它们就会涓涓而出，哪怕象你这种没有任何表示的男生，也会把我折磨得够呛。我是不是不太贱了。我发觉不能主宰自己了，就好象迷失了方向无以自拔。我已说得太多了，我…”胡嘉莲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最后几个字。因为她已泣不成声了，任凭豆大的泪珠滚滚而出。

        胡嘉莲的啜泣声着实把丁宇劲吓了一大跳，简直就是六神无主了，他的内心慌到了极点。他想不出丁点办法去改变眼前一切，甚至连递纸巾都忘了。他开始认真地听，看看这个女孩究竟伤心到何种程度，听的同时也没忘记责怪自己。尽管责怪的程度不比以往深到哪里去，但他还是尽可能地多想些贬义词，用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直到实在想不出了他也就懒得理会。这时他又发现胡嘉莲的哭声没有那么刺耳了，就不住安慰自己道：兴许她哭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几分钟后，胡嘉莲停止了抽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丁宇劲正暗自高兴——原来泪水真的可以解除女人的痛苦，不料胡嘉莲一番话又让他心情沉重了起来：“你倒是挺坚强的，看到我这么伤心欲绝，你居然无动无衷。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演戏，要不然你怎么连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好像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一般同学也会劝说两句，或者递块纸巾什么的，你却象根木头似的，一动也不动了。或许在你眼里，我更象是一根木头，没必要理会，幸好我已习惯了，要不然我肯定会气晕过去。说不定晕了还会好一点，可惜我还在唠叨不停，你可能听烦了吧。其实，我本打算制造另一氛围的。可一面对你，面对这样的夜晚，我就办不到了。我无法控制自己，只想将心中的委屈发泄出来，我可不是发牢骚，也不想博得你的同情，那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反正已经这样了，随便你怎么想。”

        说到这胡嘉莲有意识地停了下去，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说了这许多话。她可从没在如此悲愤的情况下说这么多的话，她忍不住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她回味着刚才那番话，倒挺有意思的，有些语句还真的很棒，称得上绝纱，但很快她又怀疑起那些话是否能起到什么效用。至于为什么有这种担心，大概是由于她有某种期盼吧！

        “嘉莲，你的话听起来很幽默，但却是‘黑色幽默’，每一个字都犹如一颗针刺痛着我的心。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如此大的痛苦，我只能说声对不起，我以为你也象我一样随心所欲。我也不完全是，只不过找不到更合适的字眼罢了。我想我们就这样朦朦胧胧的走下去，应该不会给对方造成太大伤害。没想到会令你如此难过，都怪我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我也曾努力靠近你，却徒劳无获。渐渐地便寄托于日久生情，刚才我不是说过开始喜欢你吗？哪知事与愿违，所以面对你哭哭啼啼我也无可奈何，只能熟视无睹。我知道是太自私了，不该为了自己的某种需求而让你背上这么大一个包袱。遗憾的是我没有办法挽回自己的过失，现在痛苦的不止一个。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有很多缺陷。此时此刻，我能为你做什么？你说得对，我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没有一点怜悯之心。我多希望一开始就喜欢上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节外生枝，我们也不用在这么寒冷的夜晚相互忏悔，多可笑！我们真够幼稚的，尤其是我根本就没有一点男子气慨…不说了，唉！你现在好点了吗？”丁宇劲没有激动，有的只是心酸，他讨厌说这些咬文嚼字的话。他得小心翼翼费尽心思地去组织好每一个字，结果并未让他满意，因此他只好将话题转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胡嘉莲的声音有些大。“我是说你现在还难受吗。”“是的，我满以为可以得到你的某种慰藉，你却说了一大堆废话。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打击你。可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我真不明白你平时对其他女孩的那种体贴到哪里去了。就算你不想和我交往，就算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女孩，就算你假情假意一点，也不该这般冷漠。我是人更是一个女人，尤其想得到别人的呵护。你倒好，离我总是那么远，好象我身上有剧毒，沾一点就会死。哦…！对不起，我想自己的神经已经错乱了，我怎么可以对你这般咆哮。我一定让你害怕了吧。"”胡嘉莲哭着用双手狠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不停地摇头。

        丁宇劲鼓足勇气蹲在胡嘉莲的面前，把胡嘉莲的手轻轻从头上拿下来，为她抚平了头发。失去控制的胡嘉莲倒向了丁宇劲并紧紧抱住，丁宇劲轻轻拥住了胡嘉莲的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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