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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繁花坠影(4)


  “你、你是——”在那一声惊呼还没发出之前,一身黑衣的劲装男子扯下了遮掩的面巾,微微笑了起来,仿佛进入了风烛残年一般,那一张干枯而蜡黄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脸颊深深地凹陷了进去,颧骨高耸,一道伤口从他的右眼下方直接延伸到了嘴角,将他的脸完全分成了“两半”。
  这张脸,这张脸——
  “你是春山堂的十二生肖的‘虎’?”锦澜脸色苍白,要紧了嘴唇,冷冷地盯着他,手指在腰间的匕首上收紧,“我给春山堂的五百两黄金难道少了么?居然要烦请你亲自大驾。你深夜光临启祥宫到底有何目的。”
  “我的目的王妃应该很清楚才对啊。”虎微微冷笑,已经被撕成两半的脸上有奇怪的抽搐,渐渐地扭曲起来,他翻动手里的长剑,灵活而利索地从那些尸体的伤口上划过,轻微的撕裂声令他眼底深处有了胆颤的笑意,“你与永平王成亲已经三年,这三年里春山堂是如何替王妃铲除异己,替你夫婿拓展势力,想必王妃应该都记得吧。”
  锦澜脸色一白,陡然间沉默。
  “看来王妃没忘。春山堂做事向来黑白分明,当初若不是王妃主动找上我们,如今也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离约定之期还有一年,堂主特叫我来提醒,免得王妃你,贵人多忘事。”虎说着,将脚边的一颗头颅踢开,明琛的脑袋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狰狞地向黑暗里扑去,曾经美丽的婢女睁大了眼睛,鲜血从她的眼眶地淌下,直接流到了下巴,月光从云层中掠过的一瞬,映着她已经冰冷的眼神,有如地狱的厉鬼般可怖。
  锦澜下猛然向后退开一步,她忽然间感觉到,明琛饱含怨念的眼睛里有一双手向外探了出来,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拉过去。
  “春山堂向来性急,堂主说如果王妃再拿不到他想要的东西,那么,王妃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便会在一夜间全部失去。”看着神情已经委顿下来的锦澜,杀手虎不露声色地微笑着,他的声线尖锐分明,仿佛是在暗夜里扯出的一缕缕丝线,将听话之人无形中吊在了顶端,“王妃向来聪明,应该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离约定之期还有一年,春山堂这样,未免也太心急了些。永宁王离宫已经一月有余,如今被困在净月山城,生死未卜。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听着那颗头颅“咚”地一声掉落在地便再无声响后,锦澜终于慢慢收敛了眼里的诧异,迅速平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眸,毫不慌张地与杀手虎对视,语气冰冷,“当初我请你们去跟踪永宁王,报告他所有的动向,你们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丝毫不为所动,只命人转告我说他背后江湖势力庞大,不宜招惹。如今,三年已过,他的势力和人手已经在江湖上盘根节错,难以动摇,你们春山堂每年收我五百两黄金,杀得却都是一些蝼蚁之辈,若不撼动赵越琤这棵大树,怎能将他在江湖上的势力一同铲除,连根拔起。”
  “星宿宗与蓬莱岛在江湖上的影响,王妃应该知道吧。”听得如此讥讽的话语,杀手虎不怒反笑,眼前的女人衣着华美,头上的金银饰品相互交错掩映,映衬得她年轻而神色凌厉的脸上一片莹然,明明是武功如此低微只能勉强自保的女人,她眼里所流露出来的神情与气势却不输任何高手分毫。
  “春山堂不会如此愚笨,去得罪这两个目前最得势的门派,只为那区区五百两黄金。”杀手虎扬眉冷笑,“更何况,世人都说当今圣上第五子是个命不久矣的短命鬼,春山堂何须为此大动干戈?”
  “你住口!区区江湖猪猡之辈,也胆敢议论皇室!”那句话宛如霹雳,令锦澜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她暗自咬牙,握住了匕首的右手却在不停地颤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然而,每当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时,她仍会觉得这句话宛如一计响亮的耳光,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王妃是聪明人,知道春山堂想要什么。当初,你找到堂主为除去你已经被内定的永平王王王妃,将其从阁楼上推下以至于重摔而死的同父异母的姐姐。王妃,应该还记得吧。”那句话宛如平地惊雷,在她耳边蓦然炸响,原本黑暗的天空登时间有如白昼,她全身的力量仿佛在一瞬间被吸干,彻底失去了站立的力气,险些跌倒在地,那双冷厉的眼睛里忽然泛起了从来不曾有过的胆怯和软弱,“你想怎样,想以此事要挟我么?”
  “春山堂胆子再大,怎敢威胁永宁王侧妃?”杀手虎笑着,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剑缓缓插进剑鞘,锋利剑刃摩擦着剑鞘,发出了尖锐而短促的声响,“我只是想告诉王妃,如今你与春山堂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可不要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来。”
  “回去告诉你们堂主,就说我温锦澜虽是庶女,但也是言出必行的人。答应的事,就会办到,还请堂主也不要忘记当初答应告我的事。”锦澜死死地攥紧了衣角,将这句话一字一句地从舌尖吐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虎用着漠然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将面巾重新戴起,宛如一只夜莺般飞入了黑暗里,消失不见。
  夜似乎还很长,身份尊贵的永平王妃却艰难地转过了身子,失去了魂魄般地一步一步挪到了门边,地上的血已经彻底的凉了,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依旧愤怒而恐惧地睁着,哀嚎般地望向天空,仅仅只在一夜之间,这些曾经在她身旁小心翼翼服侍过的人全都被一刀斩首,身首异处——春山堂,竟然为了逼迫自己,而狠下功夫将这些人一夜之间全部葬送。
  想到此处,她扶在门框上的手就不由得微微颤抖了起来,从未有过的恐惧瞬间击溃了她以引为傲的心,夜里的风吹到她的脸上,带来如刀割般的疼痛,几乎是强忍着胃里不断翻滚的恶心回到了启祥宫的正殿内,方一踏进大门,她便迅速地从方才的不适中回过神来——
  端房在正殿里的那盏琉璃灯上有隐约而模糊的血渍,虽然极为黯淡,然而,却在灯火的照耀下从几乎透明的灯身上缓缓透了出来,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几乎是缓了一缓,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惊恐向着殿后跑去——那里正熟睡着的人,是当今圣上的第五子,她的丈夫!
  那灯上怎么会有血,难道是春山堂的杀手虎又回来了么?难道,他没有选择相信自己,竟而食言,要杀掉越瑄?!
  冲到后院时,她再也顾不得风华礼仪一把推开了紧闭的门扉,原本应是灯火通明的房内此刻却是漆黑一片,她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在黑暗里巡视了一圈,轻薄的帘帐依旧从床顶上垂落,裹住了里面正在熟睡的人,然而,她却听不到平日里所熟悉的呼吸声,她几乎是疯了一般地冲了过去,想要拉开帘帐查看里面的情形,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快要触到那层薄纱时,她忽然听见,身后的暗角处传来了一声冷笑!
  那声音,不是春山堂的杀手虎!
  她闪电般地转过身来,凭着先前对声源处的记忆猛地把手腕往里一送,此刻,一片刀光宛如流水一般向着她的身上泼来,那道光极冷极快,宛如一道月华猝不及防地割了过来,向着床上躺着人一刀切下!
  “不!”素来冷定的侧妃心神欲裂,在刀锋切向对方喉管的瞬间,她伸出手来将那一柄长刀生生地握住,吞吐如电的刀光毫不留情地洞穿了她的双手,将她的手一招钉死在了刀尖上,温热的血顺着她被刺穿的手掌淋漓而下,染红了明黄色的被褥。
  来者似乎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会如此悍勇,冒着双手被废掉的危险也要保护帐子里面的人,面罩后的眼睛流露出短暂的惊疑,接着一句低声咒骂便从面罩后传出,“你这碍事的女人,真该死!”
  来人低声怒喝,再也按捺不住想要杀死对方的迫切,他双手握住刀柄,凝聚力量想要将刀从对方的手背上连根拔起,就在此时,他感觉到身前那一张平铺的棉被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接着,一道雪亮的电光从被褥里面掠了出来,向着他没有任何防护的腰腹间切了过去。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温暖的腹腔外涌出一阵刺骨的冷,他听到刀刃撕裂胸腔的微响,锋利的短刀十分利索地切开了对方的身体,伤口处喷出了大量的血迹,溅到了薄如蝉翼的帘帐上,然而,从被褥里伸出来的那只手却始终紧握着刀柄,苍白的有些病态的皮肤上因用力而泛起了一根一根的青筋,接着,一声爆发似地咳嗽声从帘帐后来传来过来。
  “阿瑄,阿瑄!”已经来不及反应的侧妃立刻回过了神,一把握住了那只从帘后伸出来的手,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你还好么?让我看看,方才有没有伤着哪里!”
  然而,那只手却反过来覆住了她的手背,男子的手心里的温度滚烫的惊人,像是在发烧,他微微咳嗽着,轻声道:“我没事,你去把灯点起来。”
  她颤颤巍巍地摸索到了灯台前,用颤抖的手点亮了原本熄灭的灯芯,在灯火亮起来,重新照亮了房间的一刹那,她忍不住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灯火摇曳的房间内,手持利剑的侍卫沉默地站在那座华丽的大床后,剑锋指向躺在地上的人,血从被切开的腰腹间缓缓流出,将他整个身体都浸泡在了血液中,显然是已经死透了,当侍卫手上的剑随意拨弄时都毫无反应。
  那一刀竟然刺的那么深,只用了一击,就将那名杀手瞬间毙于刀下。
  “原来,你早就知道,今夜会有人擅闯启祥宫行刺。”看着地上已经冷透的尸身,锦澜觉得又一盆凉水从头顶上蓦然浇了下来,冰冷彻骨——原来,原来他早就已经料到今夜会有人行刺,所以一等自己离开,便在启祥宫内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猎物自投罗网,将其就地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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