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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竟是个酒鬼?

        荣澜语此刻哭笑不得。旁人大概不知道,荣澜语的父亲便是因为醉了酒才在御前说错了话,进而被罚了流放的。故而她极厌恶喝酒的人。

        然而世上的事兜兜转转,大概就是如此。你越厌恶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但毕竟积年的教养在这,虽然心里已经开了锅,但脸上却能做到半点波澜都不显。一张樱桃小口轻轻抿了抿,手中的茶汤便顺着嗓子游下去,唇齿间只剩回甘。

        她细细思量着郝玉莲的话,与自己前两日听来的闲话往一处对。旁人都说周寒执没什么毛病,郝玉莲却说他嗜酒如命,这是什么缘故?

        然则这话不好问出口,只能拿眼去看清韵。清韵也果然通透,脸上笑呵呵过来往茶壶里添了热水,便佯装无意问道:“夫人可别逗咱们姑娘,姑娘胆子小。再说了,盛京城说大也不大,纨绔堆儿里可从没听说过有周公子这号人物。”

        这话说得极周全,荣澜语心里熨帖极了。

        郝玉莲见她不信,眼底便有些急,一张唱戏的脸往前凑了凑,瞪眼道:“我是寒执的亲姨母,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家外甥。外头没有人说寒执的坏话,那是寒执好交际,那些哥儿们也都记他的好。可那些人,谁也没日日跟寒执待在一块,谁都不知道他的时光整日都是在酒桌上打发的。更没谁去过周府,哪里知道周府一片空荡。”

        瞧她说话神色正经,荣澜语心里头便已经信了七八分。再加上今日下聘,周寒执却因醉酒未曾前来,由此事便更可以窥见一斑了。

        荣澜语有些颤抖的手往袖口里藏了藏,鸦羽般的睫毛轻轻低垂。她觉得自己已经失态了。但实际上这幅神情在郝玉莲眼中什么都算不得。郝玉莲甚至觉得这姑娘莫不是个痴的?爷们们不觉得嗜酒是什么恶劣脾性,但在女子眼里,谁不知道吃酒的男人难侍候。再加上府里一片空空荡荡,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眼瞧着郝玉莲脸有不甘,似乎还要添油加醋的模样,荣澜烟终于坐不住,顶着干巴巴的笑容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喜欢吃些酒怕什么。你只瞧官场沉浮,上位的哪个不是吃酒的人?府里空荡也不算什么,那水曲柳的桌子如今便宜得紧,银子存下一两个月不知能买下多少。再说,我这位妹妹手里可是有铺子的,咱们爹爹可大方得很呢。”

        这话是说给荣澜语听的,却听得郝玉莲心里热热的。她真是糊涂了,光惦记着周府那点子银钱,怎么全然忘了这三姑娘的嫁妆?若是二人都成了婚,家里又连个长辈都没有,自己时不时过去坐镇指点一二,自然也有利可图。

        想到这,她竟有些后悔方才的话说得狠了。

        好在荣澜芝另起了话头:“听说周家老爷身子不爽利?不知这两日如何了?之前媒人说立秋就要成亲,不知届时能否到场?”

        “也说不准。”郝玉莲不敢替妹夫周全礼应承,笑着答道:“我那妹夫是积年的腰伤了,一旦犯起病来,连路都走不得。自家儿子的婚事虽说谁也不愿意漏下,可真若赶到那个份上,也是没法子的事。”

        如此,众人又絮絮说了几句,瞧着天光不早,媒人便头一个要走。郝玉莲眼珠转了几圈,终于也起身拉住荣澜语的手道:“好三姑娘,你别怪姨母把丑话说在前头,姨母实在也是实在心疼你。往后的日子你且放心,大事小情都有姨母给你做主呢,你不要怕。”

        “多谢夫人了。”荣澜语不卑不亢,脸色竟也恢复得与初进门时无二了。

        郝玉莲心里纳罕这位姑娘的涵养,又对往后的日子生出了几分茫茫然。可媒人已经走在前头,她也只能寒暄几句便出了门。

        这会子功夫,一直忍气吞声的荣澜芝才终于启声道:“这是哪家的姨母?竟生个棒打鸳鸯的心?那些事人家谁不知道藏着掖着,偏偏她有热心肠,偏偏她长了嘴巴!”

        荣澜烟面色一沉,很快拿胳膊肘怼了怼大姐,荣澜芝才醒过味来,荣澜语这个正主还没走呢。

        “大姐姐想骂就骂吧,这些日子心里藏事,也的确辛苦极了。”

        瞧着荣澜语的眼神冷冷的,荣澜芝顿时眼神一虚,把脸求助式地转向二妹妹。澜烟此刻却不惊慌,唇边嗪着笑意看向荣澜语道:“三妹妹要生气便生气吧,都是姐姐们的不是。可姐姐们瞒着这事也是为你好。更何况我方才说过了,嗜酒不是毛病。”

        “今儿周公子醉酒不来下聘,连二位姐夫惊得脸色都变了。姐姐又怎么好说,嗜酒不是毛病?想着也是,毛病生在别人身上,自然不是毛病。”荣澜语声音柔柔地,但话却很是诛心。

        可如今聘礼都下了,荣澜烟再没什么可担忧的了。“此时悔婚,往后你的恶名就传遍盛京了,你弟弟也落不着好的。”

        “你也知足吧。好歹我们没贪图你手里的绸缎铺子呢。这要是换了旁人,指不定给你找个什么夫婿呢。”荣澜芝总算看出来形势对自己有利,双手扶着腰板气壮道。

        荣澜语冷笑一声,心知眼下跟她们姐妹二人也掰扯不出个究竟了,索性转身便携了两个丫鬟出去,留下两位姑奶奶守着一堆干巴巴的聘礼。

        “你瞧她张狂的。”荣澜芝还想再说,但袖子很快被荣澜烟扯住。

        “你也少说两句吧。她能嫁出去,就是咱们两家的福气了。”

        荣澜语没计较身后二人再念叨什么,只是回了亭子里,整个人像木头一般坐了片刻,无神的目光落在荣安宁的字帖上。

        新荔心忧得紧,又自知嘴笨,便央着清韵过去安慰。清韵何尝不是愁肠百结,可此刻也只能勉强打起精神,凑过去递上一碗鸡丝粥道:“两位姑奶奶已经回家用晚膳了,咱们也到时候了。姑娘再不想吃,鸡丝粥总是要用一碗的。要不然我娘亲这一上午的功夫可白耗了。”

        刘妈妈是荣澜语的乳母,情分不比旁人。

        果然,荣澜语精神了一些,赧然一笑道:“倒是让你们担心了。我无妨的,就是有些担心宁哥儿。”

        “三姑娘,奴婢从小跟您一起长大,此刻也想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清韵双手扶在荣澜语膝头,轻声道:“好姑娘,这事,您万万不可有旁的念头了。这回的亲事已经到了跟前了,若是您此刻反悔,往后可就再也嫁不出去了。到时候您去哪呢?一个人守着院子过日子?天佛爷,那咱们荣府的脊梁骨得让人戳成什么样,老爷夫人还回不回来了?要不然去当尼姑庵做姑子,可真若那样,对宁哥儿又有什么好处呢?”

        “您也想想,您成了周家夫人,往后好歹能有照拂宁哥儿的机会啊。”

        荣澜语一声不吭地听着,心里不知酝酿些什么。清韵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敢再深劝,只能等姑娘自己寻思过味来。

        没想到姑娘的手指转瞬就点到自己的额尖上,神色也比方才奕奕。“瞧你,急得抬头纹都出来了。多大点事来?大不了就嫁过去,他喝他的酒,我过我的日子,不比嫁给一个腻腻歪歪的人强?”

        清韵一怔,虽然早知姑娘是个想得开的,但每回她都这么高高兴兴的,反倒让人担心她把情绪都藏在心底。

        “姑娘……”

        “粥凉了不好喝,你叫新荔过来,咱们一起用。对了,再拿些甜萝小菜,还有海瓜丝,清清爽爽的,最适合夏日了。发什么呆,吃饱了还有大事做呢。”荣澜语嘻嘻哈哈,似乎方才的事已经从心头上过去了。

        主子如此,丫鬟心里自然也舒坦。于是主仆三人早早用完了晚膳。

        照理本该是侍候荣澜语理理账目的时间,没想到荣澜语竟安排新荔找衣裳,说是要出门。

        “这么晚了要去哪?”清韵要从镜匣里头找首饰,却被荣澜语拦住。

        “我要带着新荔去赏心楼买点心,自然不必打扮太好。再说,眼瞧着日落了,赶在天黑前就要回来的,快一些吧。”

        新荔诧异,心知荣澜语不是嘴馋的人,大晚上出去定有缘故,但不敢问,只好照着主子的话找一件朴素衣裳。

        可再朴素的衣裳也掩不住年轻的芳华,白皙的脸蛋半点脂粉都不用,看着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眉目又如画,远远望去便已经是一道风景。

        好在赏心楼是晚膳时分,处处吵吵嚷嚷的,谁都没等细瞧,她就已跟新荔上了楼。楼上是雅间,倒是清净许多。

        “姑娘想吃什么点心,您去坐坐,我去买来便是。”新荔笑吟吟打算去找掌柜,没想到荣澜语竟拉了她的胳膊,淡淡道:“上回宋虎说,醉酒之人都喜欢第二天再喝一顿酒,胃肠会格外透亮。所以我猜周大人大概在这,你装作周府的丫鬟去问问茶博士,就说有要事找他。我会在芙蓉号雅间等你。”

        “姑娘?”新荔吓得身子都哆嗦了一下,“您疯了不成?”

        □□澜语面上平静得很,似乎早已打定主意。华丽辉煌的灯笼下头,少女浅浅一笑,越发清丽可人:“亲事都定了,不怕什么谣传。你只去吧,我自有主意呢。再说,他或许不在这,咱们就权当过来喝茶了。”

        新荔没清韵机灵,但很是听话,闻言心一定,便去找茶博士说话。

        没想到周寒执果然在此处应酬。

        因见过一面,新荔一进雅间便瞧见了周寒执。新荔胆大不怕事,垂眸躬身,福了一福便道:“奴婢是周府的丫鬟,周大人抽空出来,容奴婢回个话可好?”

        “是你府上的。”不知是哪位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推着周寒执喊道。

        周寒执略略有些吃惊,但还是给了面子,走出门来,眉目肃然道:“你也是来要账的?”

        “要账?”新荔一惊,随即摇头道:“不是不是。周大人恕奴婢欺瞒之罪,请周大人去芙蓉号坐一坐,便知晓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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