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程翩然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总觉得差了什么。
“你们让开啊，我来。”包子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她端来几个碗，碗里装了一些水，每碗的水都不一样，她将碗放好，拿着筷子挨个敲着试音。
最后终于按照顺序摆好了那些碗。
“程小姐，我想尝试一下。”包子没有说想尝试什么，但是她身前的那些装了水又试过音的碗，已经明确的表达出了她的想法。
“好，谢谢包子姑娘。”程翩然轻轻一笑，倾国倾城的笑容衬托下，让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她的背景。
不愧是江湖第一美人。
“程小姐且稍等一下。”包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程翩然说道。
程翩然点点头，她随时都可以，反正今夜还长。
包子立刻开始在记忆里搜存着自己听过的曲子，再按照刚刚试好的音，断断续续的敲着。
慢慢的，愈来愈流畅。
她感觉木筷敲着似乎音质不太好，便将头上装饰用的银簪拔了两根下来，这下逸闻楼的信物彻底露了出来，它安稳地固定着包子的长发。
将木筷换成银簪后，音色果然清脆了不少。
“程小姐，开始吧。”包子收了音，看向程翩然刚刚消失的拐角。
话音刚落，程翩然便走了出来，此刻的她已经换了身衣裳，裙摆鲜红似火，亦如她的年纪一般，风华正茂。
“去屋外吧。”程翩然晃了晃自己的裙摆，对这条鲜艳的裙子很是满意，这可是陆鸿偷偷给她买的，想着，她嘴角便勾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外面冷……”包子可不想让如此美人大过年的就病了。
“我活动着的，不怕冷，倒是你们，别着凉了。”说完，程翩然第一个走出了屋子。
屋外大雪纷飞，院子里，大树的矮枝上，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
灯火映着雪地，院子里格外的明亮。
程翩然一身红衣站在雪地里，宛如一朵跨季节盛放的花。
“叮……叮咚……”
清脆的曲调响起，包子认认真真地敲着简单的乐器，简单的乐器回响着干净的曲调，绝美的少女踏着优雅的舞步，让人沉醉。
两位姑娘配合默契，根本不像是才见几日的普通朋友，反而像是相识许久的知音。
包子随着悠扬的曲调，开始轻轻哼唱。
少女清澈独特的嗓音与简约至极的曲调融合，红衣少女在漫天白雪中翩翩起舞，一举一动皆展现出了宫廷之中的高贵与优雅，哪怕一身鲜艳的红衣，依旧没有丝毫尘世的俗气。
大雪纷飞，程翩然在雪中白头，雪花飘落在她绝美的脸上，随即飞速融化，宛如刚淌下的泪珠，让人心生怜惜。
陆鸿看着她翩然起舞的身影，回忆起了曾经偶遇的一个小姑娘，那时候的小姑娘未及笄，长发披散而下，回眸一笑，一眼万年……
那熟悉的舞步，竟然真的是她，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越来越耀眼了。
陆鸿抱着程翩然的红色披风，目光虔诚地看着她，仿若在迎娶自己最爱的人。
一舞终了，包子也将心底的不安遗忘，因为程翩然实在是太美了，让她一个女子也心动不已。
陆鸿急忙跑入雪地之中，将披风替她裹好，擦干她脸上的雪水，动作温柔细致，倒是把程翩然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把程翩然拥入怀中。
这是两人表露心意之后，他第一次主动拥抱她。
大雪依旧在飘，两人在除夕夜也算是共白头了一次。
程沪回想着程翩然的舞，不禁心生感慨，古人的舞姿，真的绝美。
“不愧是悠容长公主之女，表姐的舞，是唯一一支让我不愿挪开视线的舞。”沈茸话语之中满是夸赞与肯定，杜翼也在一旁点头。
青疏和冰残没有开口夸赞，但是默默拍手，以及眼中的赞许，也是藏不住的。
不愧是女主。
这是程沪唯一的想法。
院子外面，除夕夜普天同庆，漂亮的烟火映照着昏暗的夜空，各家各户都是欢声笑语。
与之相对的，便是君家的墓地。
戏延一身红衣，他这次穿的特别正经，全身上下，一丝不苟，连懒散的长发也被暗红色的玉冠束起。
如果柏宇汤在此，定会发现，戏延头上的玉冠，与戏延交给他的发冠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上有所不同。
他撑着伞，一步步走向一块空白的石碑。
戏延那身红色的衣衫，是男子大婚穿的喜服，是他珍藏了许久的……
挽着袖口，将石碑上的积雪扫开，将那小土堆清扫干净，戏延靠着石碑坐下。
他取下腰间的二胡，拨动音弦。
悲伤又婉转的曲调响起，昏暗的夜空下，远处是灯火通明的京城，天空中闪烁的烟火映入戏延的眼帘。
他平日里魅惑众生的狐狸眼一片死寂，毫无生机，宛如一潭死水。
轻轻拉着二胡，戏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底却满是悲伤，整个人极其矛盾。
“君岩，这是你走后的第八年除夕……”
“君岩，这是我们相遇的第十七年除夕……”
“君岩，我早已及冠，你说好的等我及冠之时便娶我回君府……你食言了。”
“不过没关系，我来娶你。”
“你记得吗，这把伞，修修补补，十七年了……”
“你记得吗，这二胡，是你亲手做的，亲手送我的……”
“你忘了也没关系，我记得……”
阖家团圆的除夕夜，戏延一个人坐在坟头，拉着二胡喃喃自语。
“君岩，你说要查封所有的象姑馆，让我只能留在君家，你没做到噢……”
“君岩，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红衣吗……”
“因为如果哪天你也与我一同红衣，我们便仿若新婚啊……”
“可是我不想要那样的红衣……”
戏延又回想着两人的最后一面。
那时候的君岩笑着说：“囚衣染血也作嫁衣，来世相逢再拜天地。”
殷红的血浸透了他灰白的囚服，君岩在他面前彻底失去生机。
他半夜趁没人之时，将君岩的身体带回了逸闻楼，给了他全尸——将他的脖子与头缝好……
他一个人，将刑场清理干净，给了君家每一位枉死者全尸，将他们带回君家祖地，一个个埋好。
君家对他有恩，他却无法救下君家，没能查出君家被冤枉的证据……
君家所有人都说了，不怨他。
可是，戏延他自己怨自己……
“君岩，今年的雪，和十七年前的雪一样大……”
“我不想等下去了，你们大仇将报，替大家报仇的，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我相信他们。”
雪夜之中，二胡的声音戛然而止，戏延的喃喃之声也渐渐消失，只有漫天的雪花依旧在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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