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仙岩寺的后面就是宕泉河，和鸣沙山的东麓断崖一河之隔。
这边地界有限，堪堪建好新的精舍，已经没有再多的地方修建塔林。沙门们只好又在宕泉河上搭了一座简易的木桥，将新的塔林修在河对岸，紧邻鸣沙山。
乐僔的洞窟不是一天建成的，他在仙岩寺挂单，每日沿着小桥走上鸣沙山断崖前的浅滩，再往北走很长一段，才能到他修凿洞窟的地方。
是以五月过去，乐僔才将将搭好架子，往岩壁上凿了那么一丁点。
不是倒是帮她证实了一些事，比如，莫高窟的第一窟确实建在北端，后世没有这个窟，应该是宕泉河发水给冲毁了；再者，乐僔大师是修的小乘佛教，建窟也是为了自修，这个洞窟完全是自己亲力亲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挖完。
辛艾这几个月时不时的往仙岩寺跑，跟乐僔大师也算混了个半熟，两人偶尔能交流几句。
只是让家里人有些担心，怕她过于沉迷佛门，想着法子不让她到处乱跑。
这日她从县学回来，又准备出门，车上带了点吃的给乐僔大师送去。他的这种清修实在太苦了，辛艾觉得，自己能帮一点是一点，虽然大师并不是特别特别感谢她。
刚要上车就被拦了下来，这次不是别人，正是她阿娘。
辛卢氏也没说别的，只提了两句，宋夫人最近病得厉害，怕是快不行了，要她随着一起去看看。
这让辛艾没了拒绝的借口，于是莫高窟作罢，跟着她阿娘去了宋家。
宋夫人确实精神极差，形销骨立，两颊凹陷，面色青白，见她们来了，脸上露出喜色。
辛卢氏和她聊天，辛艾本来跟在一旁，没听几句，就被李暠叫了出去。
“有何事？”辛艾站在门口，歪头看着他。
“去书房谈？”
“不必吧。”
李暠无法，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李俨割据陇右，投了前秦。”
“什么？！”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赶紧闭了嘴，挥挥手，示意李暠带她去书房谈。
刚进书房门，辛艾就迫不及待的问：“陇右，李俨，是陇西李氏的人？”
“呃……是。”
“所以，你们李家这是反了？投前秦也不对啊，凉州张氏没反应？”
“也不能说反吧，他是他，毕竟家族内部牵扯也很多。”
“张天锡什么态度？”
“与前秦写了断交书。”
“没把李家怎样？”
“说了，李俨是李俨，和家族没关系，张氏还要依靠大族。”
辛艾举了个大拇指，这操作真是……这么一想，她最近过于关注乐僔，竟然忘记前凉气数将尽。前秦这个符坚好像还挺厉害，张天锡居然敢写断交书，真是有些飘，不知还能苟延残喘几年。
她敲敲脑袋，历史没背好，忘记具体年份了。
李暠突然抓住她敲脑袋的手，缓缓道：“你有什么要求便提，我都可以答应。”
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回应，继续道：“你最近总往仙岩寺跑，听景兄说，你家里人也开始着急你的婚事了。”
“不会吧。”这句话倒是惊到她了。“我什么都没干啊！”
她知道这事是没法解释的，为何只盯着乐僔大师，建窟者何其多，西千佛洞早就已经有人建了，也不见她如此关注，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他开创了莫高窟吧，现在哪有莫高窟这个词啊！
“阿娘当初说只给我一月时间，要么与你定亲，要么与别人，如今五月已过，我一直在等你点头，实在无法了。”
“我才十二啊。”成婚未免也太小了，简直突破了她的底线。
“可以先定亲。”
“你什么都答应我？”辛艾试探道。
“嗯。”
“我若还要去仙岩寺呢？”
“李俨这个事最近有点乱，等消息完全传过来，你家里人必定不让你再出城乱跑，到时候我可以帮你。”
辛艾突然思维跳跃：“你说李俨能成事吗？”
“符坚兵强马壮，与张天锡成夹击之势，此事不好说。”
辛艾点点头，起码她没听过有个叫李俨当上皇帝的。她抬头看向李暠，其实眼前这个真是一个好大腿，西凉国主啊，跟着他在这乱世最少能保命。她其实也没法确定，一个平头小百姓能改变什么历史。来这几年，除了混吃混喝见证历史，也没什么她能发挥的地方。
她咬着唇，纠结半天，突然下定决心似的道：“成交。”
李暠没听明白：“什么？”
“我同意了，先定亲吧。”反正成婚还早，实在不行等几年再悔婚就是了。
“嗯，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你确定什么事都可以随我提？”
“嗯。”
“击掌为誓！”辛艾举起右手，等着他表态。
李暠嘴角抽了抽，不至于此吧，他又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无奈抬手和她击掌，两人这交易就算成了。
另一边，宋夫人和辛卢氏聊了几句，又开始昏昏欲睡，辛卢氏只好带着辛艾告辞。
这边李暠与宋夫人说辛艾答应了婚事，宋夫人自然喜不自胜。奈何她此时身体已经不行，操劳不了他的婚事，于是李暠自己全权操办。
等媒人去辛府纳彩，辛家人此时才知道辛艾同意了这门亲事。
辛卢氏对于她这么突然的答应有些担心，于是叫了她谈一谈。
“是否李暠强迫你了？”之前一直不愿的，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辛艾有些好笑：“这事他怎么能强迫我？阿娘放心，儿确实自愿的。”
“你可知纳彩之后便不能再反悔了？”
“知道的。”
“你确定想好了？”
“阿娘放心吧。两家门当户对，儿吃不了亏。”
辛卢氏想想也是，就她这性子，李暠只怕有得磨。
这才放心下来，着手安排两家婚事。
辛景知道此事也是诧异得不行，也跑去向辛艾证实，最后得到同样答复，他也放下心来。
这个妹妹虽然平时性子跳脱，但是不会轻易做决定。
辛艾提前打了招呼，现在只是定亲，两家都明白现在情况不适宜成亲，于是乐见其成。
大事定下来，辛家人也就不太管她了，尤其是她总拉着李暠一起出去，反正都定亲了，也希望两人能多交流，早日适应这层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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