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浩然居中遇红衣
或因受了鬼魅传说的影响，沧阳城的街道人气稀薄，颇为萧瑟。
陈珂到成衣铺置办了身衣物，又选了个包袱，将旧衣钱财塞入其中。
从衣店出来，他已摇身一变，成了个翩翩美少年。
杂乱的发髻被重新梳理整齐，又换了个新的缁布冠，靛蓝的丝制长袍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恰如其分，领口袖口用银丝线镶绣的流云纹给他的气质添了些飘逸感。
老板在衣着搭配上颇有心得，虽有些贵，却也让他青涩的面庞，莫名多了些成熟感。
沿着街角向前，天色渐暗。
夕阳隐没，黑暗成了主色调。
从目光尽头的角落开始，一盏盏如漫天繁星般闪烁不定的灯火陆续亮了起来。
烟花之地的灯火尤为璀璨，似是想把城中众生白日里的苦闷与烦躁全部消湮。
同时，也消湮他们兜里辛苦积攒的银钱。
陈珂沿着青石板路走了一会，总算找到一家客栈。
“浩然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大儒书斋呢。”陈珂默念。
跟着揽客的小二进店，找了间靠窗的房间住下。
躺到床上，陈珂思绪万转。
穿越之前的绝命之战如同鬼魅般纠缠着他，文明毁灭的仇怨似利剑般悬在头上。
他想尽快找些能量补充文明火种，又毫无头绪。
“哎，若当年选修的不是战舰操控，而是去科院做能源研究，现在也至于这么束手无策……”
夜，宁静如水。
灯火阑珊，人眠犬息。
湛蓝的天空下，高楼林立，鳞次栉比，大商汇的情侣在为琐事争吵，商贩们为生意大声吆喝。
沿着高速出城，不一会，便到了片苍山古林。
一只锦鸡正展示羽毛，向另一只灰扑扑的鸟雀求爱；
树上的猴子荡着秋千，为另一只猴子送上果子。
平静的湖面上偶有鱼儿出水，巡航的龟群正惬意遨游。
一切都那么平和美好，万物向着太阳，繁衍生息。
突然，一颗黑点从天而降。
森林燃成大火，生灵化作枯骨，城市顷刻间变为断垣残壁……
接着，一朵巨大的烟花腾空而起，一整颗星球瞬间被抹去。
黑暗与幽绿成了主色调。
无数碎尸枯骨扯开黑暗帷幕，冒着幽绿魂光的利爪肆意张弛。
嘈杂的叫喊充斥四野，冲销怨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陈珂感觉手脚冰凉，无数尸首已缠到他身上。
首长正肆无忌惮地撕扯他的血肉，虎子将骨掌插入他的心口，张亮脸孔缺了一半，婉儿在他面前炸成碎末……
“不要！！！”
陈珂蓦然惊醒，才发现原来只是个梦。
他拉开窗子，外面夜已深，除了翠红楼的灯火仍然璀璨，城中其他地域皆尽陷入死寂。
合衣起身，到桌前倒了杯茶水。
忽然，一阵冰凉侵袭而来，他的脖颈一痛，好似上面放了块千年寒冰。
陈珂心头咯噔一下，骤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莫非遇到了那个邪祟？”
他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微微抬起茶碗，便见到一张妖艳面孔映入眼帘。
这面孔嘴角突然勾起诡笑，眼睛一下从眼眶中耷拉垂落，血泪霎时四溅飞散，半边脸颊瞬间成了枯骨。
黑雾从房间四角飞快涌入，将陈珂与鬼脸邪祟裹入其中。
陈珂只觉呼吸困难，身体越来越僵硬。
费尽全力挣扎，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挣脱了这种束缚。
抓住机会，瞬间蹲下身子，顺势将手中热茶泼向身后。
接着便飞速转身，将脸对着睡床方向，这才定睛细看，床边哪有什么迷雾邪祟。
他擦了擦眼睛，再三确认房中只有他一个人，这才稍稍平静。
然而，他心中的不安感却愈加躁动，好似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一直压着。
转过身来，他将桌上的煤油灯点燃。
橘黄的灯光驱散黑暗，瞬间照满整个小屋。
徘徊在身边的危机与冰凉气息骤然躁动，一张鬼脸突然出现，贴着陈珂。
他甚至能感受到鬼脸散发的微凉气息，鼻尖相触的地方，如入冰窖。
鬼脸口中正嚼着莫名碎肉，刺鼻血腥止不住地涌入他的脑海，陈珂顿觉有些昏沉起来。
鬼脸还在靠近，慢慢融入陈珂体内，先是鼻子、接着是嘴巴、是挂在脸上的眼睛，是有蛆虫翻腾的耳朵。
“呕！！！”陈珂霎时吐了一地，只觉得屋子内全是叫嚣的怪物。
他尚来不及系上衣服系带，疯了似地冲出客栈。
夜晚的苍阳城静得可怕，在惨白色月光的包裹下，所有建筑都被笼上幽色。
突然，一只黑猫从房檐跳下，正对陈珂走来，它宝蓝色的眼中，似乎跃动着莫名鬼火。
无边恐惧扑面涌来，陈珂不敢直视黑猫，飞一般地逃离此地。
胡乱越过几条街巷，走过几个豪门贵族的府邸，陈珂总算摆脱了黑猫的追赶。
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陈珂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逃，走了走着，他渐渐忘了自己的客栈，忘记了自己的来路。
他便这样浑浑噩噩地在街上游荡，突然，前面有一片亮光出现。
陈珂本能地朝着光的地方前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那样做。
不一会，他便来到光源面前，璀璨的灯光照亮了半片天空，不息的声潮彰示着这个地方的热闹。
“原来是翠红楼，难怪大晚上还这么热闹。”陈珂自语，忽然顿住，无数疑惑涌上心头。
“翠红楼为何就要热闹？”
“翠红楼是什么？”
“晚上又是什么？”
他眼中似有挣扎，现出诡异重瞳。
这瞳孔端得是怪异无比，似是有什么奇特力量将两只不同的眼睛强行聚在一起般，让人看了便不舒服。
一阵阴风吹过四周，将一切都染成幽绿色，陈珂不觉得冷，反倒感受到种莫名的舒适传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渐渐地，妖红瞳色慢慢将黑色瞳孔吞噬，陈珂嘴角，也慢慢升起诡异微笑。
他提脚踏进翠红楼，似来了无数遍般熟门熟路，转过一扇扇门廊，路过一间间房屋，最后来到顶层的一个小阁楼。
阁楼内设置简陋，却通体充斥着种暧昧粉色，在朝西位置，摆了个镶嵌铜镜的化妆桌。
陈珂肢体僵硬的坐到凳上，拿着胭脂在脸上细细涂抹。
他嘴角上弯的幅度越来越大，慢慢朝耳边裂开，露出口不似人类的尖牙齿，他将手掌伸入自己的胸口。
尖厉的指甲毫不费劲地刺破肌肤，抓出颗不断跳动的血红心脏。
他的眼中出现挣扎，诡异重瞳时隐时现，却还是被红瞳压制。
最后，他手握自己的心脏，迈着僵硬的步伐，光明正大地穿过人群，走向城外。
这一切诡异至极，却又被莫名其妙地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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