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道观
少顷，王子林的目光从李氏身上移开，转过身走到床边，拉开了床帘，沉声说道：“大嫂，二嫂，你们请上前仔细看看，能否认得出这具尸体是何人？”
李氏和张氏都是一脸紧张惶恐之色，同时小心翼翼地缓缓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同时惊呼出声：“这是陈杰！”
王子林眼中寒光一闪，盯着两人，沉声问道：“陈杰是何人？”
李氏转头看着王子林，连忙说道：“我们之前向陈家求药，这陈杰就是每隔半月给我们送药之人，是陈家子弟，今早上还刚刚又送来了一批新药呢，怎的就突然死了，而且……”
李氏眼中满是害怕惶恐之意，话说一半，忽然欲言又止。
“大嫂是不是想说，他为何死在了我们家，而且还是死在了我的房间里面？”王子林说着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沉声道：“你们是在怀疑我？”
李氏咬咬牙，赶紧柔声说道：“子林，你多心了，我只是担心会不会因此而招来陈家的报复，陈家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庞然大物，不是我们能够招惹得起的。如果到时候我们解释不清楚，恐将有大祸临头啊！”
王子林冷声说道：“陈家的确不宜招惹，但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张氏也看着王子林，此刻她心中暗暗焦急，连忙说道：“子林，你不要多心，我们怎么会怀疑你呢！可是现在家里出了人命，而且死的还是陈家的年轻子弟，我们该如何是好？”
王子林看着两人沉默了一会，看得李氏和张氏渐渐快沉不住气了，这才说道：“此人是被绳子勒住脖颈而死的，我今晚进来的时候，发现他早已经死在我的房间里了，并被人伪装成了睡在我床上的样子，这是要让我无从分辨，别人很容易就将我认定为凶手，因此这绝不是死亡的第一现场。他既是陈家子弟，想必此刻陈家定然已是得到了消息，很快就会派人过来追查缉凶。这显然是一个毒辣的阴谋，有人要陷害于我想要置我于死地，想要借陈家之手除掉我！待将我除掉之后……只是设计这个阴谋的人想要得到什么呢？”
张氏听得王子林如此一说，脸上更显焦急，忙问道：“既是有人设计陷害，只怕还有后手，那为今之计，我们该当如何？”
王子林沉声说道：“暗中布置这个阴谋的人当前的主要目标是我，我稍后会立刻远遁，然后躲在暗中追查。敌人非常狡猾，你们马上过去与我大哥汇合，将这里的事情仔细说与我大哥听，让他马上安排将陈杰的尸体处理好，等待陈家来人，交予陈家并进行道歉赔偿，消消他们的怒火，为我的追查拖延时间。在我没有被除掉之前，以陈家爱惜自己家族声誉的一贯作派，只要我在暗中不现身，你们还不至于会有生命危险。”
李氏和张氏听完都点点头，目前情况紧急糟糕，也只得如此了。
李氏看着王子林，柔声说道：“子林，现在敌人身份不明，你一个人躲避在外，务必要处处小心！”
张氏眼圈微红，想必心里也是很担心。
王子林对着二人点点头，走出房间门外，忽然纵身跃起，一闪身便落在了房顶上，倏忽远去，眨眼间不见踪影。
很快，王员外府便处处点亮起了灯火，灯火照耀得整座府邸一片通明，府里众人一阵紧张忙乱、鸡飞狗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心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云。
第二天早上，仙来镇上便多了无数面色阴沉行色匆匆之人，都是陈家的子弟和依附于陈家的势力，正四处出动进行搜查。同时坊间也在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到处传播着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集市上的一座茶楼里面，人声鼎沸。
“你们听说了吗？陈家的药店里常常给人送药的年轻子弟陈杰昨晚被人杀了，死得可真惨呐！”
“听说了！据传是陈杰送药去王员外府的时候，看见王员外的小妾张氏貌美如花，遂见色起意，欲行不轨，被刚好从外面回家的王子林撞见，怒而杀之！”
“这你也信啊？我看陈杰平时都是一身正气，热心助人，在仙来镇上名声向来极好，而且还是陈家老祖颇为欣赏的后辈年轻子弟，岂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你是不相信陈家老祖看人的眼光吗？”
“岂敢岂敢！陈家老祖我是信得过的，就怕陈杰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一时受不了美色诱惑而犯错也不无可能啊！”
“这你倒是说对一点了！我却是听说是因为那张氏常年独处深宅，寂寞难耐，正好看到送药的陈杰长得一表人才，不心大动，便用美色勾引，陈杰抵挡不住诱惑，勾搭成奸。正在欢好之时，却是撞见了刚好回家的煞星王子林！”
“你们都说的不对吧？王员外近两年一直都待在家里，且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如何说张氏是独处深宅呢？”
“嘿嘿，王员外常常在家不假，但身子中看不中用啊！听说这两年一直都在吃各种补药进行调理，也没啥用处，两房夫人又都是花容月貌，正值虎狼之年纪，得不到滋润的时间久了如何能忍受得了，定是会寂寞难耐啊！”
“王子林躲起来了，真相到底如何目前不得而知，却是可惜了陈杰！本是翩翩少年郎，奈何如今却做了风流鬼！”
“王员外也真是家门不幸，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夫人，没能力享受也就罢了，还为此赔了陈家一大笔家产，甚至差点搭上性命！若不是陈家明事理爱惜羽毛，只是要追查清楚严惩凶手，否则只怕王员外府早已灰飞烟灭了。”
“陈家正在四处派人追查凶手王子林的下落，恐怕王子林也是命不久矣！”
“你怎么知道凶手就是王子林？”
“这种种迹象都指向王子林，凶手不是他还能有谁？”
“……”
这时茶楼门口来了一个小乞丐，只见他满脸脏兮兮的，浑身布满了污渍泥垢，一头乱蓬蓬的长发仿佛从没洗过般，瘦小的身体上还散发着一股股难闻的酸臭气，单薄的衣衫破烂不堪到处都是小破洞，脚上穿着又黑又破的草鞋，那样子要多邋遢就有多邋遢，简直人见人厌。
小乞丐来到茶楼门口一个卖馒头的摊位处，还没等摊主赶人，居然便掏出了钱来，买了十几个大馒头，打包好之后观察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便迅速将馒头塞进怀里，然后在集市上左转右逛，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仙来镇外东边六七里处，有一座光秃秃的矮小荒山，荒山上矗立着一座小道观，也不知道供奉的是什么神祗，平时很荒凉，根本就没有什么香火，更没有什么人来修葺过。因为年久失修，道观早已经显得破败不堪，四处漏风漏光，就连屋顶都似乎摇摇欲坠，仿佛再有一阵大风刮来都有可能把它给吹散，成为一片废墟。
小乞丐来到破败的道观前，转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忽然对着远处仙来镇的方向挥了挥小拳头，不屑地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走进道观里，来到神坛之前，上前摸索了一下，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神坛底座竟露出了一个昏暗幽深的小洞口，延申向下，而且只能容得一个人通过。小乞丐迅速地钻了进去，在洞口的墙壁上按了一下，洞口便缓缓关闭，很快就恢复了原样。若不是熟悉之人，换了一个人前来，只怕是很难发现这个隐蔽的洞口。
顺着漆黑狭窄的通道一直往下爬了一会儿，前面忽然豁然开朗，竟是有一个巨大的地底空间，地底中央处，有一簇火苗散发着亮光。那是一支正在燃烧着的红色蜡烛，摇曳的烛火给黑暗的地底空间带来了些许光明和暖意，同时能够看到四周有许多的高大的雕像静静地矗立着，隐没在黑暗之中，随着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烛火旁边，一个身躯雄壮的人影正安静地闭目盘坐着，正是陈家此刻在到处追查的王子林。
小乞丐非常熟练地爬出洞口，站起身来，又顺着一小段蜿蜒盘旋而下的石梯走到地底中央，从怀中摸出了一袋馒头和一个水袋，对着王子林说道：“大个子，我算不算又救了你一次？”
王子林立即睁开眼睛，盯着小乞丐那脏兮兮的脸，一脸正色地说道：“算！”
小乞丐顿时喜笑颜开，大笑道：“哈哈！我不止一次地救你性命，那你打算将来怎么报答我呀？”
王子林眼睛一眨不眨，掷地有声地说道：“愿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小乞丐忽然脸色一变，生气地说道：“哼！谁要你赴汤蹈火，谁要你去死了？快过来吃饭！”
王子林嘿嘿一笑，也不客气，从小乞丐手中接过馒头和水袋，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小乞丐则坐在一边，双手支着脏兮兮的下巴，看着王子林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一笑。微弱的烛光之中，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那支红色烛火，和烛火边的人。
王子林抬头看了一眼小乞丐，忽然一愣，说道：“你怎么不吃？”
小乞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找了个位置躺倒在地，说道：“我吃过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王子林随即不再说话，埋头认真地吃着馒头，一会儿便吃饱了，馒头也被吃完了，然后默默地把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柄古铜色小弯刀，正是他上街卖白地瓜的时候用来给白地瓜削皮切割的那柄。
过了一会儿，王子林看了一眼小乞丐，忽然说道：“你睡着了吗？”
小乞丐一动不动，轻声应道：“没呢。有什么事？”
王子林说道：“你在外面也得小心仔细一些，我担心可能会有人跟踪你。”
小乞丐静静地躺着，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王子林又问道：“你知道是谁要谋害我和我大哥？”
小乞丐仍然默不作声，仿佛睡着了般。
王子林似乎已经习惯了，倒也不在意，又说道：“条件你提。”
听到这句话，小乞丐翻了个身，轻声说道：“条件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跟你提。上个月的某一天晚上，外面下着暴雨，我感觉到有人在上面的道观里面躲雨，便悄悄地爬了上去，正好在暗道后面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王子林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急促，问道：“能听得出声音是谁的吗？”
小乞丐继续说道：“正好识得，是宁家二公子宁远和你家大嫂李氏，我曾经见过他们并听到过他们说话的声音。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早在两年多前就已经勾搭成奸，你大哥近些年身体一直有问题，就是李氏不断在暗中下毒，而毒药则是宁远提供。所以即使是陈家老祖制作的秘药，也一直治不好你大哥的病，这便说得通了。那天他们在附近的树林里私会，下暴雨之后跑到道观之中躲雨，并商量着要杀害陈杰，然后嫁祸于你，利用陈家除掉你之后，再除掉你大哥和二嫂，霸占你大哥的财产，而且这还不是最终的目的，只是那天宁远并未明说，我也猜不透他们后面还有何更深的阴谋诡计。另外，你大嫂表面看起来温婉贤淑，实际上却对你二嫂有着极深的怨气，欲要除之而后快。”
听得小乞丐这番话，王子林猛地站起身，双拳紧握，面色扭曲，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地大怒道：“这贱人，我大哥并没有亏待于她，却怎敢如此心肠歹毒！我必将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还有宁家，敢在背后阴我，也必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我现在斗不过那些个老不死的，难道还奈何不得他们的后辈吗？”
小乞丐懒洋洋地说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王子林看向忽明忽暗的一尊雕像，面色严肃地想了半天，却只憋得一个字出来：“等！”
小乞丐暗中翻了翻白眼，一阵无语，过了一会，忽然说道：“我清楚地记得，那次宁远和李氏在上面的道观里躲雨的时候正好是月半十五，过两天又是十五了，而且还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你说有没有可能……”
未等小乞丐说完，王子林眼睛便猛地一亮，随即闪过一道寒光，冷声说道：“现在城里面到处都是陈家的眼线，我暂时不想冒太大的风险进去，到时候我会去城门口暗中守着，看看这对奸夫是否还会再次出现！”
小乞丐点点头，翻过身不再言语。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一阵悠长的细细的呼吸声。
王子林盘坐在地，呆呆地看着小乞丐蜷缩起来的娇小身影，眼神深处露出了一抹柔情，心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红烛摇曳着，照亮了一小片方圆之地，却无论怎么努力也照不清楚远处那深深黑暗里的物事。
那里，有许多沉默的雕像在静静地矗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乞丐忽然醒了过来，便翻身坐起，默默地看着似乎已经入定的王子林，眼神之中似乎有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开始渐渐泛起。
王子林有所察觉，却仍然盘坐着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问了一声：“你醒了？”
“嗯。”小乞丐轻声应道：“你这次出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正好此刻也睡不着了，我就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吧，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吗？”
王子林睁开眼睛，有些疑惑地看了小乞丐一眼，说道：“好吧，我洗耳恭听！”
【作者题外话】：萌新作者，第一次写小说，盼读者大大们多评论和支持，多提建议和意见！作者承诺一定完本！感谢读者大大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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